“我完全无法忆起往事。”见他如此惊愕，我低头沉思道，脑海中却搜寻不到任何记忆。“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来去何地，只觉得大梦初醒一般便被你带来此处。”
说话间，他也瞬间换好了衣服。于是围着我周身仔细地打量着，似乎在看我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莫不是这山中的精怪？修炼时不得法门，气火攻心，反倒无意中噬了自己的记忆？但是身体却记住了你的习性，所以才会这样。”他在我身边走来走去，手指在那轮廓分明的下巴上轻轻磨搓着，认真思考的模样倒是与之前那般轻浮完全不相匹配，竟也有几分让人不禁动心的魅力。
“或许吧。”我也无意深究，既然有几分法力，那便用几分就是。眼下我也不知自己的法力深浅，不敢贸然出了这方天地，虽然眼前这条蛇有些吊儿郎当，但看起来也不像心怀恶意，不如随他待在一处一起修炼一段时间，心里有点底了再走？
想到这，我摆出与刚进洞时那般大义凛然完全截然不同的态度，看着比我高出一个头的他，竟然上前扯着他的袖子娇羞地问：“公子可否收留小女子？反正治好眼疾是人情，那也不在意再多出一个人情，对否？”说罢还欲语还休地抬头窥他一眼。我自己居然都浑身一颤，不知自己的脸皮竟然还能这般厚。
他明显地打了个哆嗦，推开我的手，一脸被惊吓到的表情，顿了片刻后，又凑上来握住我的双手眯着眼睛回答道：“那是再好不过的。”我看着他的变化，开始琢磨他心中打着什么小算盘。不等我细想，他又开口说道：“我可是极讲究的，从未与女子共处一室，你既然来了，为了名正言顺，可否委屈做个婢女伴我左右？不然到时候我母亲来看望我，我可是没法替你说话的。”
什么鬼话，主动让我摸他，还好意思说自己讲究？还让我做他婢女供他使唤？不过看他是条还在修炼的蛇妖，想必也是独自待惯了的，应该没什么麻烦事让我做吧。这样一考虑，好像也不是不可答应。
我揣测着，问道：“你走的不是邪修之路吧？”正道修炼的，都须潜心钻研，刻苦修道悟道，因而这晋升时日十分漫长。但倘若邪修，做的虽然都是伤天害理之事，如食人精魄，吃人心肝等等，有更甚者，直接猎捕同修者，但是长进却非常之快，非正修所能及。但所谓有因必有果，善恶终有报。我若是助纣为虐，也早晚会得报应。
“我虽然不正经了些，但也不至那般经不起考验吧？”他白了我一眼。
“如此极好。”说罢我仔细打量着这处洞穴。
这洞并不通畅，尽头是石床，约莫七尺长宽，两旁各置一方烛台，上面呈阶梯状整齐地摆放着白烛，星火摇曳，光亮一片，而两壁藤蔓缠绕，别有一番风味。
洞内空气湿润，我感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凉意在身边缓缓徘徊，却丝毫不冷，反而觉得十分舒畅。
这确是一处修炼宝地。
“那便说好了，这‘婢女’身份不过是让你在你母亲跟前有个说辞罢了，你可不许真的使唤我。”我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模样，转过身来，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睨着他。
“这可说不好，不过我也不会乘人之危。”他凑近我，瞥了几眼我的胸前，然后咳嗽了几下。
“可别想对我打什么歪主意，不然你这双眼睛我可不知能在你的眼眶里待多久。”我拂袖，手间聚拢淡淡的蓝色火焰，颇有些玩味地看着他警告道。
我做这个动作只是为了让我的话听起来更具有威慑力，没想到真的会有反应。
他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这…这不是…你怎么会用这个？”
我却有些懵了，不知道他说的“这”有什么来头，看他十分惊讶的样子，好奇问道:“这什么？”
他打量着我，耸耸肩:“没什么，不确定的事还是不说了，免得你生疑心。”
我点点头，也没放在心上。
“日后朝夕相处，却还不曾问你的名字，可否告知？不然我称呼你为小紫倒也是不错的。”我看着他那一双紫色的眼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名字。“不过我没有名字，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称谓而已，也不打紧。”
“应子瞳。”他淡淡说道，好像并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我见他脸上有些失神落寞，不知这名字由来有什么难言之隐让他出现这般神情，便不好意思多问，用欢快的语调对他笑着说道:“那我还是叫你小紫吧，好像更亲切些不是？”于是不顾他一脸嫌弃就称呼了起来:“小紫，小紫，小紫…”
他扶额表示无语，见我丝毫没有要改口的意思，便只能默认了，遂了我的叫法。
“那我就叫你小丢好了。”他盯着我，良久，认真说道。
什么？小丢？难道不觉得听起来很像一条被遗弃的犬？我虽然既非人也非神，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好歹还有些不知深浅的法力，总比那劳什子犬要好上许多吧？
我立刻狠狠瞪他一眼，摆手否定。
想到往后我一口一个小紫，他一口一个小丢的场面，岂不是像极了两个腹中毫无文墨的傻蛋？
“喂，可是你说的随意，怎的又不干了？”他暗暗打着腹稿，思考着为什么女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太难听了，我不依。”我倒是理直气壮地否定了，丝毫没有考虑片刻之前我是怎么死皮赖脸非要喊他小紫的。
“既然不满意，那你自己想。”他丢下这句话，便朝洞外走去。“我去外面瞧瞧可有什么吃的，你就留在这不要乱跑。”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开始思忖自己取个什么名字好。
听到洞外一阵阵虫鸣，只觉得静谧清心，不禁向洞口处走去。
不曾想这洞竟然在悬崖峭壁之上，往下则是万丈深渊，一眼看下去黑压压一片。而对面山头上枝繁叶茂，隐约掩住了天上那一轮圆月，只有些许微光透过来，倒也十分怡人。夜深风凉，我观望着这周围，喃喃念道:
“似有清风月间来。”这倒是个极美的地方。
好不容易等到小紫回来，我却蹲坐在洞口倚着石壁差点睡着了。隐约听见风在耳边呼呼刮过，一个人影从黑暗中御风而来，停在了我身边。
“怎么在这睡？”他戳了戳我的肩膀，问道。我迷迷糊糊地拍开他的手，咂咂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凑近听，什么也听不懂，索性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来，缓缓来到石床前，放了上去。
“随便......随便你叫吧......”我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喃喃呓语。这会儿他倒是听清了。
“这称呼随随便便张口就来，跟那些阿猫阿狗差不了多少。”子瞳看着眼前一沾床就渐渐熟睡的我，心笑道。
他轻声叹了口气，尚不知日后将会如何。
洞内灯火摇曳，墙上的倒影全都影影绰绰左摇右摆。他席地盘坐，望了我一眼。
这床，从今以后怕就是要让给这个不明来路的臭丫头了。也好，打坐静修，有助修为。
他渐渐合上眼睛，入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