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遇刺是在黄昏之时，如今已至夜幕。
瑶池殿中人均回了原座，殿内氛围寂静又诡异。
没有女皇开口，谁也不敢离开。
所有人都在等着结果。
戌时正的时候，宋嫦押着数人回了瑶池殿。
“回来了？”
沐怜娅声音沉冷，漫过宋嫦全身。
“那刺客姓甚名甚，在哪听任，什么时候进的宫，都给朕一一道来！”
“是，回陛下，他叫李游，是尚食局司酝司的人，于五年前入宫，家中已无亲人，宫中亦无好友...”
“这便是你查出来的东西？”
沐怜娅浮于表面上的怒意砸的人喘不过气来。
宋嫦吞咽了口水，鬓间滑落一滴冷汗。
“回陛下，并非如此，臣查遍整个皇宫，却意外地在龙亭湖找到了李游的尸体。”
“什么？”
“那刺客，应是冒名顶替了李游身份，潜进皇宫，行刺杀之事！”
宋嫦高声回道。
“臣查了李游尸体，是在今晨遇的害，而刺客潜入时间，便在此之前。
臣便查了那段时间的皇城守卫，其他方位均无异常。
唯有西北侧小宫门的守卫，却因玩忽职守有那么一段时间的换防空档。
刺客便是趁着这段空档时间潜入皇宫，在龙亭湖将其暗害，抛尸湖底。
而后又易容成了李游的模样，混进司酝司送酒的宫侍队伍中，进了瑶池殿，刺杀沈二公子！”
那些被宋嫦押进来的小门守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们哪能想到不过一时偷懒，便有刺客混入其中啊！
“好，好啊！朕的皇宫，你们便是这么守的！”
沐怜娅一个银杯砸了过去，砸中了跪在最前一个守卫的脑门之上。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饶命，沈辞到现在都还未醒，你也敢来让朕饶命？拖出去，即刻斩了！”
“陛下！”
便是连陆丰远都忍不住蹙眉，出言劝阻。
“今日是您生辰，不宜大动干戈。”
沐怜娅怒火未消。
“生辰？她们便送给朕这么一份大礼？当真是好样的！”
“陛下...”
“那便拖下去，等子时再斩！宋嫦你继续查！那刺客到底是谁，又是何种意图，为何污蔑江逆！给朕查的明明白白的！”
“是，臣遵旨。”
宋嫦手下的人将那些玩忽职守的守卫拖了下去，哀嚎声一路从殿前传到殿门。
直至很远才完全消失。
殿内氛围较刚刚更加凝重了。
“陛下，还请息怒，气大伤身。”
陆丰远奉上一杯清茶。
沐怜娅接过茶盏，却并未喝，而是猛然放置在了面前桌案上。
怒意难消。
“敢在朕的生辰宴上行刺杀之事，你让朕如何息怒！”
陆丰远叹了一声。
“陛下，如今夜已深了，您看是不是放诸位大臣回家？”
“咱们也去溪儿那里看看沈辞可好？”
沐怜娅有些沉郁的坐在龙椅之上，看看脚下的阿凉，眼神又扫过殿中诸人。
目前线索都指向江湖中人，留着这些朝臣官眷倒也没什么大用。
看她们皆是一副惶恐疲惫之相，沐怜娅便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都散了！”
而后又看向陆丰远。
“你先带阿凉回凤梧宫，朕与沈相去一趟东宫！”
“是，臣侍遵旨。”
话音刚落，沐怜娅便率先走出大殿，沈吟初跟在其后，目标直指东宫。
清乐心下担忧，派了不少人守在二人身后，生怕再出什么事来。
瑶池殿内，在沐怜娅和沈吟初二人离去之后，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好好的一个生辰宴闹成这样，不少人摇头叹息。
诸臣带着自家眷属离开，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瑶池殿很快就空荡了下来，殿内明亮的烛火被尽数熄灭。
昏暗的大殿中，一道红影复又折回，迈入大殿，径直走向了刚刚那个刺客咬舌自尽的位置处。
从蟠龙柱旁的帘幕之下，取出那被刺客藏在其中的匕首，袖中掉落处一截刀鞘。
刀尖入鞘，纹丝合缝。
“小九？”
随着毕永清的一声不解轻唤，毕九琋刚直起一半的身子猛地一僵。
继而他缓缓站了起来，面色恢复如常，入了刀鞘的匕首，敛于袖中。
“娘亲。”
“你在干什么？”
毕永清蹙眉问道。
她看到了！
那是刺客的刀！
小九怎么会有刀鞘！
这事难道...
毕九琋忽而轻笑出声，见娘亲目光落在他藏着匕首的袖间，便也不再掩饰，将其拿了出来。
昏暗的大殿之中，毕九琋苍白的面色有些阴森。
但更让毕永清觉得恐怖的，是那刀柄上的花纹和鲜血。
真的是！
她原本还期待着是因为光线太暗，她看错了。
没想到却是真的！
毕永清有些气急。
“你这是...”
她就算对沈辞不满，却也没想过要杀了他啊！
还是在帝相生辰宴上！
毕九琋并未争辩，只是在那刀柄之上摆弄了几下。
随着咔哒一声，刀柄处的外壳弹了出来，露出里面连着着刀刃的血囊。
毕九琋将其从匕首上取下，又将刀柄外壳安了回去。
他右手上握着的，便是一个不到三寸，直径大概一厘米的柱体容器。
半透明的容器中，装了三分之二的血色液体。
尽数展示在毕永清面前。
“娘亲，这只是国师给孩儿的任务而已，您不必太过惊慌。”
毕永清瞳孔猛缩，醉意尽数褪去，蓦然感到一阵冷汗渗出。
她的小九，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手中拿着别人的鲜血，唇边还能勾着笑容的人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毕永清怕引来旁人，到底是不敢高声，压低着嗓音质问道。
毕九琋缓缓垂眸。
“孩儿知道，可国师的任务孩儿若是不能完成，您怕是永远也见不到孩儿了。”
毕永清攥着毕九琋纤细的腕，他手中血囊中的红色尤其刺目。
“你说什么？”
“娘亲，我不做，会死的...”
毕九琋垂眸，睫羽挡住眸底情绪，低声说道。
“可你...这是皇宫，你在皇宫行此事，你...”
“不会查到的，刺客是江湖中人，跟将军府没有半点关系，没有人会查到的，娘亲放心，只要您不说，就没人知道的！”
毕永清手上下意识地用了些力，毕九琋吃痛，忍不住低呼出声。
与此同时不断说道。
“娘亲，孩儿没有选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