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呈龙押来了,刘大人当即升堂,先命衙役脱去李呈龙的顶带和朝服,并把那些假犯人,假原告和假证人也一并带上堂,在条案前跪了一片。
起初这些人还像预演的那样,假犯人一口咬定自己是李大可,是自己调戏她并踢死了她丈夫,用手指了一下假原告。
假原告和几个假证人都随声附和,李呈龙还怒斥孽子,不服管教,败坏家风,该当处死,显得更是大义凛然。
刘统勋见了又好气又好笑,因为他知道内情,才有看戏的感觉,如果不知内情,他自己也一时难辨真假,他不再纠缠这些角色,免得耽误时间。
把惊堂木使劲一拍道:“别再演戏了!带李大可!”
当真犯李大可上堂后,满堂的人都惊呆了,李呈龙更是惊得三魂出窍,当场晕倒在地,他非常明白,真相一旦被揭露出来,他就犯有枉法欺君之死罪,他只是没想到,会真的到来,而且来得这么快,更要紧的是:儿子没保住!
刘大人先把几个演戏的处理掉,假犯人道:“我本是杀过人的死刑犯,是李大人让我假扮李大可去替他死,他当我面给了我娘一笔钱,够她养老了,我就答应了,反正是一死,为谁死都一样。”
刘大人问李呈龙:“此事可是你所为?”
李呈龙道:“是卑职所为,为救儿子一命,出此下策。”
刘统勋一拍惊堂木,道:“把此人杖责三十,和李大可分别押入死囚牢,以待秋决!”
假原告道:“我本是红袖楼的妓女,李大人让我扮原告,答应事成之后许我出籍从良。”
刘大人再拍惊堂木道:“鞭笞二十,押去铁甲营为奴!其它几个证人,也是受李呈龙威逼利诱而来做假证,每人各打二十大板,驱出堂外。”
李呈龙见只剩下自己,感到末日即将来临,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等着刘统勋发问。
刘统勋问道:“你这个瞒天过海之计,是自己想的,还是什么人帮你指导的?快说!”
李呈龙道:“本来我们上报过总督府,总督府说材料不完整,自相矛盾之处太多,要我们重新来过,我急得没办法时,是我的刘师爷帮我出的主意。”
似乎能攀上别人,他的罪过就可减轻一样,把刘师爷咬了出来。
刘统勋道:“这个刘师爷可来昆明?”
李呈龙道:“他还在曲靖,不知道有他的事,所以没来。”
刘统勋道:“快派两个人,把这个刘师爷提来昆明。”
有人应声而去。刘统勋又问道:“你刚才说,你们报过材料,总督府没批,为什么?”
李呈龙道:“上面说我们前面报的材料不完整,矛盾太多,才让我们重写。”
刘统勋道:“上次的行文,是不是遮掩不住替死之事,才让你们重写的?”
李呈龙一惊,觉得自己一时没准备好,说漏了嘴,再答下去,就把总督大人牵进来了。
他沉吟了一下道:“是我们写得太乱,惹怒了总督大人。”
刘统勋怒道:“胡说八道!一个知府上报给总督府的文书,能写得乱七八糟,谁能相信哪?你现在只有老实交待一切罪行,检举揭发其它人,尚有活命机会,如果你死扛到底,那就休怪我刑法无情!现在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王总督在你们行文中,发现了替死的破绽,才让你们重写的?”
李呈龙答道:“是写得太乱才发回重写的。”
刘统勋道:“好,给你机会你不要,你可能还不知道,王总督的堂弟王义信,把你们的来往,都交待得一清二楚,你现在说还算你自己交待,如果再不说,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呈龙以为他是在诈自己,还是不肯招认。刘统勋怒道:“给你活路你不走,来呀,打他三十大板!”
在行刑过程中,刘大人觉得有人贴着自己耳朵,告诉了他翠湖楼茶楼的事,他四处看看还是不见人影,真是神龙既不见首也不见尾。
三十大板行刑完毕,李呈龙疼痛难忍,混身打抖,只是不敢牵扯总督大人。刘统勋道:“你不说我替你说,在翠湖楼茶楼二楼,你的刘师爷和张捕头约见总督府吴书办,问行文的事,吴书办说连王总督这样的半外行,一眼就能看出许多破绽,何况刑部那些人,要你们做到天衣无缝,还要砸死砸实,不能到时翻供,还说总督大人从来不吃独食,还要追加孝敬,要不然不够那些人分。怎么样?李大人,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李呈龙见刘统勋真的掌握底细,吓得魂飞天外,后悔刚才自己不说,失去了争取从宽的机会,既然总督大人的堂弟,掌握那么多秘密的人,都交待了,我自己扛,有什么用,徒受刑罚而已。于是不再僵持,而是把自己所做的事,和与总督王义方相牵连的事,统统说出来,那怕最后判死刑,也随他去了,只要现在不再挨打,不要钦差大人再说顽固不化,不肯交待就好。
李呈龙的彻底交待,验证了以总督王义方为首的,结党营私的存在,也从他这方面,验证了王义信口供的真实性,这两个大口子一撕开,王义方和他的党羽们,如摧枯拉朽般,纷纷败下阵来,整个云贵官场的情况暴露无疑。
王义方以云贵总督之尊,又有秘匣专奏之权,在云贵他就代表乾隆皇帝,所有云贵官员都要听他的,而且只能听他的。
此人极善权谋,还有众多拉拢和收买部下的手段,他利用在云贵的崇高地位,以小恩小惠诱导部下对他效忠,捏住一些官员的短处和错误迫使他臣服,和一些人共同贪污腐化,让这些人多少得些好处,把这些人都绑上他的战车。
凡和他一伙的,他就包庇纵容,官官相护,不和他一条心的,坚决排斥打击,甚至故意设圈套,使人犯错,然后除之。
还逼死过不同政见的两位知府,一位知县,手段极其狡猾残忍,在他的势力范围内,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虽然只有两年多的时间,他就在云贵织成了一张绵密的控制网。为了独掌和朝廷来往的管道,在他管辖的范围内,所有上奏到朝廷的奏折,都要他过目,不附合他胃口的都要重写,对那些和他观点不一致,又胆敢直接上奏的,极尽打击之能事,发动群僚集体攻击之,孤立之,陷害之直至他投降或消失。
这样到达朝廷的奏折,多有吹捧赞扬他的,至少对他是无害的,所以在朝廷中,被他蒙蔽的大员不在少数。
在云贵两省,尤其是云南,绝大多数人只知道王总督如何如何,而不知皇帝怎么样,只说王总督让怎么办,不说朝廷下了什么旨,云贵两省成了王义方的天下。
王义方除了结党营私,贪脏枉法,中饱私囊之外,还有一大特点,那就是他很会做买买。
除了在本辖区各州县间,互通有无,谋取利润外,他还动用公家甚至是军队的运输力量,到外省去拉回紧俏物资,谋取高额利润,而国家金库就成了他做生意的本钱,这次金库差了十万九千两,就是他让人拿去做生意去了,尚未回来。
凡是他圈子里的人,知道的都可以入股,赚了回来就可按股份红,当然这些人的股金,大部份都是从他们掌握的,大小金库中拿出来的。直接参与做生意的人,都是他们最信任的人,和勾结得最紧密的商人,总账房就是王义信,对外就用商人的商号,对内王义方才是大老板。
汤宏坤回来了,离婚期已经很近了,岳栋把王义方的情况向汤宏坤讲了一下,虽然没看到他被砍头,但押赴京城统一处斩,已成定局。
岳栋想到:经过自己的努力,为朝廷除去了一群贪官,消除了一个很深的隐患,为百姓除去了一个大祸害,也为周维继报了仇,同时也为自己的祖上,出了一口冤气,心中无比畅快,和汤宏坤一起飞马奔腾在回家的路上。
巧施妙计信通天,
请到名臣治秽官。
有利江山民众喜,
暗除奸佞报仇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