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汤宏坤在贵阳办点留人后,带着其余三人终于来到昆明,此时江南正是酷暑季节,而在贵阳和昆明却如春天般舒适。
在和岳栋见面后,简述了此前的工作,并问了家里和昆明开展工作的情况,岳栋答话后对二爷说:“以后药材的事,你就多费心了,我有个更重要的事去办。”
私下只有两人时,才把云贵总督王义方是王贵之后,现在有贪官之嫌,核实后如果他真是贪官,那就决不客气。
岳家军的后人们,大家对王贵的不忠和出卖,都是愤恨在心,只是相隔已远,无可奈何。现在听说他的后人在,自然有排斥之心,但究竟不是他本人,
若王义方真是贪官,人人都有除之而后快的心理。岳栋嘱咐二爷,此事千万不要声张,不要让队员们知道,只能在暗中行事。
刘师爷和张捕头回到府衙后,把吴书办的话如实相告,知府李呈龙,听后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这个宝贝儿子,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写字,喜欢练武打架,他想过要严加管教,不然不能成人。可是夫人就是护着,不让他动。若是打了儿子几下,儿子就向母亲告状,好几天就别想安宁,除了见面就吵,往往还被赶出房间,不让上床。
他实在是有点惧内,一方面夫人方淑仪,是户部侍郎方孝贤的妹妹,有点下嫁受委屈的味道,很多地方,他还要仰仗夫人家里的照顾,他怎么敢得罪夫人哪!
另一方面,这位夫人刁蛮任性是出了名的,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他只有撒手不管,可是碰到一些事,又不能不说两句。就这样拉来扯去,把孩子教得不成人形,经常在外面打架斗殴,吃喝嫖赌,任意胡为,成了方园两百里内的土霸王,反正惹了什么祸,有母亲顶着,父亲也拿他没办法。
这次惹了大祸,第一次被人狠揍了一顿,而且要偿命,他害怕了。自沾益县衙役,把他押来府衙后,在方淑仪的哭闹下,李呈龙竟违背法理,把他私放回家里,他整天躲在家里,哪儿也不敢去,怕又被别人捉住再挨顿打。
现在他也明白了,一群狐朋狗友,吹他,捧他,蹭他酒饭,没人真把他当朋友,出了事就个自散去,没人再理他。
想到外面那些老百姓,大部分都嫌他,恨他,巴不得他早点死。大错已铸成,现在明白什么也都晚了。
晚饭后李呈龙向夫人,说了总督府传来的话,还特意埋怨了几句,意思是说,如果不是你护着,哪会有今天。
夫人又不愿意了,哭闹了一番,还甩下狠话说:‘你救不了儿子,我就跟着死!’哭着进卧房去了。
李呈龙正唉声叹气,无法可想时,外面刘师爷求见,两人在书房里坐下来,刘师爷就把张捕头的主意,说成是自己想的办法,李呈龙一听,觉得是个好主意,立时眉开眼笑,连说够朋友,还说患难之中见真情,我是不会忘了你的。
随手摘下身上的一块玉佩,给了刘师爷,刘师爷稍一推拒便收下了,还说:“我是您的师爷,给您出主意是应该的。”
他贪天之功为己有,背着别人来邀功,脸也不红一下,他想:活该张捕头不愿出头,这个功劳,就应该归自己,这次得到了知府的进一步信任,更是心安理得。两人又研究了具体施行的办法,刘师爷才满心欢喜地离开。
立秋过了,只要朝廷的勾决一下来,今年该斩之人,就要上刑场了。勾决没等到,却事先毫无征兆地,来了一位钦差大臣,而且是赫赫有名的刑部尚书刘统勋。
总督王义方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因为他知道,做为朝廷的老臣重臣,是不会轻易出京的,而刘统勋是以办大案,要案和查办地方大员闻名的,这次既没得到朝廷的事先通传,连朝廷中的好友也没知会一声,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王义方觉得脖颈后面直冒凉气,除了小心殷勤接待外,千方百计地想摸清刘统勋的来意。
可是在贤良方正,不苟言笑的前辈面前,他的善打交道之才,失灵了。刘统勋面对着这位中等身材,富态圆滑的云贵总督说道:“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是暂时不要离开昆明,我有事可能会随时找你。我这里,也不用你的人配合,除了吃喝,你可以完全不用管我们,但我要查的地方和事情,不可有丝毫隐瞒,更不能派人干涉。否则,你知道后果。”
王义方不可能放任刘统勋不管,虽然不能派人参与他们的工作,但派心腹人盯梢,打探消息是免不了的。在钦差行辕的门口,就有些卖水果的,修鞋的,卖汤圆的,就是他叫人安排的。
第二天就有人来报,说是行辕里,有两个人向曲靖去了。
他知道这是去查李呈龙儿子的案子,他好后悔批了这个案子,但李呈龙和自己走得这么近,哪能不管哪?他本想发个飞鸽传书,提醒一下,但又一想,那件事知道的人太多了,上面不查还行,不管谁来查,想瞒是瞒不住的,自己就不要再留痕迹了。
就算查翻了案,我可以说自己胡涂,被下面蒙蔽了,谁又知道连原告,证人和犯人都是假的哪!钦差就此事,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最多说我有失察之罪。
下午来人报说:“钦差行辕派卫队封了金库,正在查对存银,还专门把金库官员和库丁们,分开来问话。”
王义方吩咐衙役快去把二爷叫来,这个二爷叫王义信是王义方的堂弟,两人从小就关系亲密,现在既是总督府的账房先生,又是他家的大总管,所有往来帐目都经过他的手,王义方在这个堂弟面前,没什么秘密可言,真可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总督府里,王义信是他唯一最信任的人,甚至分赃银这么机密的事,每次都是让堂弟拿出方案,他看过后,再由堂弟去分,堂弟的好处自然不会少。
别看王义信本人,没有官阶不是官员,很多当官的想得好处,还要一门心思地巴结他,求堂弟比求总督有用,这竟成了云贵官员们的共识。
派去找人的,过了很久才来回话:“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不知二爷到哪儿去了”
王总督急道:“多叫几个人,到处去找,快去,快去!”
一会回来两个人说:“人还是没找到,但打听到二爷一早是跟一个年轻人走的。”
王总督道:“是怎么个年轻人?是不是钦差行辕的人?”
那人道:“我们也问了,说不是穿官衣的人,是个精干的小伙子,也不像哪家的奴扑,我们也问了行辕门口的人,都说没见二爷进行辕。”
听到这里,王总督似乎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说道:‘我找他有要事商量,你们再去找,一定把他找回来。’
金库里一架架库银点数,过称记重量,全部清点完已经到深夜了,结果和帐上相差十万九千多两,刘统勋闻报后,命卫队把管库的官员和库丁,全部拘禁,待查明后处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总督府,王总督急得直跳脚,可是二爷还是没找回来,如果现在刘统勋问话,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库银的事,只有王义信最清楚。
已经几次加派人手去找,都无音信。一夜无眠,天已大亮了,王义信还是没回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王总督感到坏事了,这个软肋被别人控制了。他洗了一把冷水脸,强迫自己清醒起来,想一想该怎么应对当前的局面。
在昆明东郊外的一座破龙王庙里,王义信正趴在供桌前写着什么,旁边就站着岳栋。
王义信平时嘴巴是挺严的,也一直为堂兄出谋划策,为他着想。堂兄好了,自己才有好处,堂兄垮了,自己也完蛋,那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被岳栋押出城后,曾想:就是死也不透露堂兄的半点秘密。到了地方,还是只有岳栋一人,见岳栋只是个小青年,应该好对付,所以一开始,东拉西扯不正面回答问题,要么就胡编乱造蒙骗岳栋。后来被点了穴道,钻心的痛痒,实在是难熬,他才老实一些。
这个人有个毛病,他要想做坏事,或离题出坏水,他的眼睛就会连转两圈,还有得意之色,他这个习惯动作,他自己却不知道。
岳栋每见他这样,就点穴,让他生不如死,经过几次他害怕了,觉得这个年轻人,好像钻进自己心里去了,想骗他只有自己吃苦,慢慢地按照岳栋的要求,把王总督和什么人结党,做了些什么坏事,贪了哪些钱和什么人分的,在什么事上欺瞒了朝廷,害过几个什么样的人等等,逐一写了出来。
最后岳栋还要他签字画押,并说:“我现在就去钦差行辕,如果你敢做假,就等着掉脑袋吧!”
王义信听完一激灵,脸色立变,他原来判断岳栋是江湖中人,从他的作派,言谈话语和行刑手段看,一点不像公门中人,如果是江湖人,最多就是寻仇报复,杀一两个人,如果他真是行辕的人,那就糟糕了,这份材料到了刘统勋的手里,恐怕整个云贵的天都要塌了。
他眼睛转了两圈,微笑道:“这里有地方应该改一改,伸手想把材料要回来。”
岳栋又见他那个奸滑的样子,知道他要打坏注意,不肯把材料给他,反而给了一张白纸道:“有什么要改的,就写在这上面。”
王义信见骗不到,真急了,蹿上来就抢,岳栋岂能让他得手,一指就把他定在当地,然后又搬到神像后面,扬长而去。
岳栋回到客栈,自己的人都出去了,他把王义信的供词抄了一遍,留作存底,怕万一交给刘统勋后不起作用,自己还可以再找其它清官或直接找皇帝。
这次刘统勋作为钦差,悄无声息地来到昆明,还是岳栋请来的,只是请法很特别。在经过一段访查后,掌握了王义方的一些罪行,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但这次,他不想再亲自动手了。暗中清除,对岳栋来讲,是件很容易的事,那样做,只是死了一个人,自己泄了私愤而已,别人特别是贪官们,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让朝廷自己搞,那会起到更大的震慑作用,让贪官们不敢再恣意妄为。
于是他给乾隆皇帝写了一封短信,信是这样写的:皇上:您好,听说您是一位明君,想澄清吏治做成一番大事,今有云贵总督王义方,为拢络其党内骨干李呈龙,竟同意将别的囚犯,冒充曲靖知府李呈龙之子李大可,为其子顶死罪。
李大可在沾益当街调戏妇女,并踢死其夫,沾益尽人皆知,只是他们用假原告,假证人和假犯人蒙骗上面,其心可诛。此乃王义方近期小过,其结党营私,打击异己,欺上瞒下,结伙贪污巨款,残害贤良正直之官员等罪行,我握有铁证。如能派清正有担当的名臣,星夜直扑昆明,采用霹雳手段,必有大斩获,我亦将铁证奉上。一介草民不敢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