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领吩咐留下两个小头领,其余众生苗先把黑头押回部落,自己要和新交的朋友饮酒长谈。
岳栋看到黑头还是一幅逃跑的姿势,就主动隔空解穴,伸手遥遥一指,恢复了黑头的行动自由。
在场之人无不感觉神奇,赞叹不已,大头领连竖大拇指。
不用别人吩咐,客栈老板早已叫小二准备酒席,不一会就开出两席,一席上是大头领,岳栋,汤宏坤和老板自己。
另一席是两个小头领陪六个采购队员。
客栈老板首先举杯道:“难得大头领光临小店,还在这里结交了新朋友,我特备些酒菜以示祝贺。”
大头领以纯正的汉话道:“是我们讨扰贵店,得罪了你尊贵的客人,怎么还能让你破费哪!这是我们的赔礼之宴,自当由我们来办。”
他吩咐两个小头领,一会结帐要多给些。
岳栋站起身来恭手道:“大头领,您肯折节下交,我非常感激,但现在还不是把酒言欢的时候,我想,您应该先回去找到小公主,不要耽误了时间,处理好了家事,我们在此随时恭候。”
大头领道:“真是贴心的好朋友,你一定等我。”
让小头领留下一锭银子算是饭资,匆匆而去。
岳栋经此一事,与客栈老板共历患难,彼此已从泛泛之交,成为可谈心事的好朋友,尤其是客栈老板,对岳栋的武功为人非常佩服,更是诚心诚意与岳栋相交。
在大头领走后的酒席上,客栈老板坦露了多年未对人言的心事。
原来他叫周维继,是江苏无锡人,曾中过进士,当过几年宜兴知县。
他说道:“就是因为不肯逢迎上司,溜须拍马,和他们一起弄虚作假欺瞒朝廷。
比如巡抚大人,他知道皇上喜欢观赏紫砂壶并用它喝茶,就给我把一件古旧些的紫砂壶,要我悄悄埋起来,然后过个把月,再公开当众挖出来,献上来就说是天降古物,乃朝廷吉兆,交给皇上后,他老人家一高兴,我们就可能升官发财。
又如让我和他们一起,夸大太湖水灾,好让朝廷减免地方钱粮,多发救济款项,以便同僚们得些好处。
我觉得一个人应以诚信为本,更不能有意识地欺瞒朝廷,拉帮结派更非君子所为,也是朝廷所忌。
所以有些我没按巡抚大人的要求做。因为我和巡抚大人,是同门师兄弟,一开始他还信任我,有什么事还找我,后来发现我和他不是一条心,不能和他们一帮人同流合污,就反过来拼命打压我,甚至设置圈套置我于死地。
我为了自保,只能向上面反映,我投书给监察御史,详细说了相关事实,不但没起任何作用,反而惹起了他们的杀心。
几次派人来杀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躲过的,还是个好心的捕快见到了,暗中帮了我,告诉我有人几次想杀我,并劝我:此地不能再待下去了,赶紧逃命吧!”
“我知道凭我一人之力,是斗不过他们的,而且官场上下如此污浊,也不愿再侧身其中,于是五年前我悄悄带领家小,离开江南,躲过中原,来到这穷山恶水的偏远小城。
我悬印而逃后,他们还到处追捕,尤其是向京城方向,派的人更多,他们怕我到京城告状,其实我明白:如果我去告状,结果会很惨,只能这样逃之夭夭,独善其身。
过了近两年,觉得我不再给他们造成威胁了,这才慢慢松了下来,如果我能有你那样的功夫就好了,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岳栋为周维继感到难过,也为祖宗不让入官场,而觉得英明。他对贪官污吏,有一种天然的排斥和憎恶,总想除之而后快。
他问周维继:“害你的巡抚叫什么,现在还在任吗?”
周维继道:“他叫王义方,是宋朝岳元帅帐下大将王贵的后裔,这是在私塾读书时,听他自己说的,他从小就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学问一般,但能说会道很会搞关系。
长大了更是如此,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在他圈子里的就官官相护,相互吹捧,文过饰非,相互推拉着往上爬,抱着团地捞好处。
不在他圈子里的,就又打又踩,经常是攻其一点,不及其余,给人家挖坑,使绊,设陷阱。他现在已经爬到云贵总督的高位,在昆明干了两年了。”
岳栋指着汤宏坤说:“我们都是宋朝岳家军的后人,为了建有利于国民的大药局,来深山采购药品,如有可能就在此办一个采购点。”
周维继道:“那很好,这里也是个小小的药材集散地,我这客栈还有个后院,你们尽管拿去用,做储存或制药都可以,我分文不收。”
岳栋道:“哪怎么成,你我都是做生意的,怎么能白用你的房子,我们现在刚来,还要了解药材行情,最后才能决定是否建点。如果要建点我们一定讨扰您。”
周维继店内无事,陪着岳栋等人,在凤凰城里到处看了看,并尽己所知,予以介绍,尤其是带他们到卖药的地方,医馆和药铺去看,语言不通的兼做翻译。
言谈话语之中,岳栋感觉到:周维继确实是个搏学多才的文人,但并不酸腐,对社会事务有些真知灼见,分析问题比较中肯客观,虽然自己逃生在外,依然有忧国忧民之思。
如果要继续当官,应该是个好官,只可惜被官场倾轧,竟无容身之地,只得远走他乡。
反过来想,这何尝不是件好事哪!现在至少是衣食无忧,不用担惊受怕,能够安稳地过日子。
大清朝一百个人中,能进入官场的有几个人哪?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老百姓,官场既然那么黑暗,不进去也罢。岳栋替周维继想了想,也为他释然。
第二天一早,汤宏坤把其它六人,每两人一组,都分到下面四里八乡,去了解药材行情,并嘱咐不可到生苗地区,更不能发生冲突。
自己陪着岳栋仍然在凤凰城里转,怕大头领来时人不在,还特地告诉周老板自己的去向。
巳时两人正在一家药铺了解情况,客栈店小二跑来说,大头领来了,二人匆匆赶回客栈,见大头领面带笑容正和周老板说话,看来家事已经解决,心情好多了。
看见岳栋回来,大头领迎到门口,拉住岳栋的手道:“真是谢谢你,避免了无辜人的伤亡,还帮我破了一桩大案。”
他低沉的声音,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
岳栋道:“那就说来,我们大家听听。”
大头领道:“不,我要你到我那里去,多住几天,欢谈畅饮不醉不散。”周老板道:“就不让我听听吗?昨天你付了银子还没吃饭,今天一定在这里一醉方休。”
岳栋道:“还是在这里吧!周老板的饭菜是很好吃的,而且我已经急着要听了,你究竟破了什么案子?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大头领道:“好,先在这里说说,但你一定要到我那里去!”
岳栋点头道:“我一定去拜访。”
大头领吩咐还是留下两个头领,其余人仍然回去。于是六人围在桌旁,边喝茶,边说话,边等酒菜上桌。
大头领道:“这说起来就话长了,我们在武陵山的生苗,有三个大部落,按品字形分布,相互之间都有边界,我这一族人口多,生畜多,占得地方大,力量也是最强大的,而且我们靠汉族区最近,按古老的安全意识里,我们离危险区域最靠前,所以一百多年前就叫前族。
与我们相邻的两个部落,分别是中族和后族,其中后族完全不与汉人相接,被前族和中族隔开了,其地方是最小的,人是最少的,但也是最不安分的。
他们总是觊觎我们较为富庶的土地和人口,但又不敢直接开战掠夺,就表面和好笑里藏刀,暗地里调拨前中两族,及与汉族的关系,以削弱我们的力量,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以便他们从中渔利。
三十多年前,我还不到十岁,他们暗地里派往中原,学习汉人武功的二十几个人回来了,这伙人化妆成我们的人,因为我们也有年轻人喜欢汉人武功和兵器。
他们抢劫了吉水清军大营附近的,两家汉人富户,杀了不少人,更可恼的是他们一路留痕迹,边打边退把追兵引到我们这里,让我们稀里胡涂,毫无准备地打了一仗,损失惨重。
幸好在抢劫时,他们有一个人被抓住了,一开始,他一口咬定是前族人,在反复盘问中,他答不出小头领的名字,而且说漏了嘴,在穷追猛打下,只得承认是后族人,并招出了,这次就是要让清军和前族打起来。
清军将领马上叫停了战斗,因为他一直怀疑,此事不像前族所为,现在弄清楚了,就把此人押送给我们。
当我们押着他,陈兵后族边界时,他们竟说不认识此人,反要我们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搞得自相残杀。
后来这个证人也被人毒死了,此事只得不了了之。但自此我们也加强了对后族的提防之心,我也因此,跟着叔叔到中原,向各派学习武功,到二十岁才回来。
这次我们居然又差点上了后族的大当,那个黑头,本来是我捡回来的小乞丐,当时他只有十岁,谁知道,他竟然是后族的卧底死士,长期潜伏至今。
现在得到命令,要他把我的心肝宝贝,小公主骗到汉族区域,挑起我们与汉族的更大仇恨,幸亏我们发现得早,满山遍野都是找小公主的人,他一时带不出去,便把她藏在一个秘密的山洞里,然后想转移目标,直接去抓汉人。
而且他手上准备了毒药,一旦被他抓破皮肤,轻者失去意识,重者当场丧命。
他想在人们怀疑汉人的混乱中,把精力都用到汉人身上,不再到处寻找,他好悄悄地把小公主带走。
谁知上天帮忙,派你下来点住了他,既没伤到你的同伴,也制止了我们与汉人的一场恶斗。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你?”
岳栋道:“小公主安好吧?”
大头领道:“谢谢你的关心,那个黑头真是死硬,不管怎么动刑,他就是不肯说出小公主的下落,还是我的部众,今天上午找到的,小公主只是担惊受怕地饿了两天,别的没什么,我来时她喝了一些粥,已经好多了。”
酒菜逐渐上桌,人们边吃边喝边谈,很是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