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距离芮景平登基大典还有五天。
楚阡陌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幽幽转醒，服侍她更衣早膳的小丫鬟虽然不敢说什么，可手上的动作明显的局促、紧张，说明她此刻内心的焦灼。
以至于将楚阡陌的扣子系错了好几回，越出错她就越紧张，到最后好似急得要哭出来般。
楚阡陌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感受到两道炙热的眸光，小丫鬟抬起头来，“三皇子来问了好多遍，您起没起来。齐默特大将军也早就在外面侯着了。”
就算借那小丫鬟三个脑袋，她也没想明白，为何有能让芮景逸心急火燎却不能打扰的人，还有敢让大戚奉若神明般的大将军等了这么长时间的。
她看着芮景逸在外面疾步走来走去，就感到紧张。可那芮景逸在听见楚阡陌醒了之后，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昨天不是跟你交代了？”楚阡陌昨儿回来的极晚，但是今天又需要先等着关于季黎的消息，午后才能见辰侧妃。所以，她着急是没有用的。
但是知道芮景逸今早必然来问，所以临睡前是特地嘱咐了这丫鬟的。
“说了。”丫鬟听着楚阡陌清冷、缓缓而行的声音，心里的焦躁也淡了些。
不过，楚阡陌还是被齐默特念诚的办事效率惊讶到了。她虽然断定齐默特念诚能完成自己交与的任务，却没想到如此之快。
事关重大，楚阡陌没用早膳，便出去见了齐默特念诚。
待齐默特念诚将他派人调查到的季黎的事情一一讲完之后，楚阡陌眯了眯她的丹凤双眸，“见辰侧妃！”
为了掩人耳目，楚阡陌还是先出了三皇子府，在齐默特念诚事先安排好的地方，吃饱喝得，那辰侧妃的轿子也到了门前。
楚阡陌抬眼望去，只见来人穿了件桃红袄裙，上面绣着一只开了屏的孔雀，腰如弱柳扶风，脚步生莲。
美目流盼，轮廓深邃，鹅蛋脸，娇俏挺鼻，及腰长发不似墨黑，稍呈棕色，用一条淡蓝色的缎带轻轻揽住，嫣红樱桃小口紧紧抿在一起。
当真是美若天仙，让楚阡陌一个女人都不禁看得呆了。
只是那黛眉微拧，面色苍白，一副郁郁寡欢的姿态。
见到雅间里的楚阡陌，好似并没有什么惊讶，而是自顾地在她对面坐了，更是直接拿了手边的茶盏喝了，当真是一副毫无留恋的厌世之姿，那手腕子上的红痕引起了楚阡陌的注意。
辰侧妃好似注意到了楚阡陌的眼神，放了茶盏，将手缩回了袖子，懒散地看向楚阡陌，“我知道你们找我所谓何事，只是我办不到。”
声音寡淡，态度却是决绝。
“还未恭喜辰侧妃。”楚阡陌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嘴角扯出了个淡淡地笑意说道。
“我有何值得恭喜。”辰侧妃大概没想到楚阡陌会是这样的态度，稍稍一顿，随后恢复了原有的寡淡。
“可谓一人生道，鸡犬升天，五皇子即将获大统之位，辰侧妃也即将入宫升为贵妃，难道不值得恭喜吗？”楚阡陌缓缓端起眼前的茶盏，抿了一口，眼尾微微上挑，好似不经意间看着辰侧妃。
这让一直处于心理戒备状态的辰侧妃，不自觉地松了神经。
“我不稀罕。”辰侧妃虽然声音并无多大起伏，可那眼底的厌恶却真实而明显，虽然一闪而过，却被楚阡陌捕捉了个正着。
“何出此言？”楚阡陌好似一只九尾红狐，不偏不倚，不骄不躁，半明半昧，言语和态度行走在让人爆炸和收敛的边缘。
“你们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若是能够接近他，我早就将他杀了。”辰侧妃被楚阡陌的态度激怒了，不过只是瞬间，她恢复了如前的寡淡。
“辰侧妃这般美好的人儿，我怎舍得你双手沾了鲜血？”楚阡陌微微笑了笑，辰侧妃这话，她信了。
那道红痕，应该不是因为五皇子有某种特殊爱好，而是因为，只要他想要的人，即便强迫在榻上，也是要随了自己的愿的。
“不论是什么事儿，我都不会沾染的。”辰侧妃敛了眼神，不再看楚阡陌。
“那辰侧妃又怎么会来呢？”楚阡陌知道，到了该开门见山的时候了，她提起桌上的水壶，给辰侧妃填了茶，疑问的语调，却是陈述的语气，那里便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
“你……”辰侧妃抬起头，眼底嫣红，若不是因为齐默特念诚派去的人，说有关于季黎的消息，她又怎么可能冒了危险走这一趟。
季黎！想到这个名字，辰侧妃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良久，“不管你让我做了什么，我那一家老小的性命，还有他，都会丢了的。”
“三皇子保你！”楚阡陌见时机已经成熟，脸上收了玩味之色，双眸坦然对上辰侧妃的。
辰侧妃咬着内唇，眉头轻拧，眸光流转，却迟迟不肯回应。
“即便现在，你保了季黎的性命，可曾想过他生不如死？”楚阡陌的声音如潺潺流水，婉转动听，却猛烈地敲击着辰侧妃的耳膜。
她与季黎青梅竹马，虽然并非权贵，却都是富庶之资，本该携手同生，儿女绕膝，却不成想五皇子只因贪图了她的美貌，活生生将二人拆散，还亲自给那季黎许了婚事。
那又怎么可能是美满婚事，不久便分崩离析，五皇子却认为是季黎贼心不死，处处断了季黎的生机，现在毫无营生，只差一口气在，只是辰侧妃不知道罢了，还在为保全季黎和家人性命，连死都不敢。
“我可否见季黎一面？”说到季黎，辰侧妃再没了之前的寡淡和懒散。
“那要看你跟不跟我做这笔交易？”楚阡陌自诩不是善良之辈，更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
“什么交易？”辰侧妃虽是不愿，可那双眸中还是有了些期许的光。
在十七八岁的年华里，有什么比“情“更能让人失了心理屏障的呢？
“五日之后，辰侧妃在大殿之上，斟酒喂食，莺歌燕舞便可。”楚阡陌说着，将手里的一个纸包推至辰侧妃眼前，“届时，我也会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