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幕后黑手,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命运般的巧合……”
他无法推动石门,但是两扇厚重的门扉是虚掩着,留下了一丝,对整扇门来说十分微小的缝隙,但是对于苏明远来说,堪堪足够轮椅通过了。
他在门外探头看了看,石门内却是一片漆黑,无法看到里面的环境。
“啊……这……”
苏明远刚刚心里还想着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要亲手揭开历史的尘封’之类的豪言壮语,现在看到门内的一片黑暗却缩起了脖子。
黑暗总是令人不安,特别是在这种压抑的如同古墓的地底一般。
当然,他本身也是属于那种在睡觉的时候,需要点一盏夜光灯驱散黑暗,才能安然入睡的人。
……
在历经千辛万苦后,苏明远终于是想尽办法,坐在轮椅上取下了一根镶在石柱上的火把。使用的方法包括且不限于用石头砸、用棍子捅、假装闲逛然后趁火把放松警惕的一瞬间,一把用两根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掉下来的残破棍子夹住火把,将其拿了下来。
多亏了那火把并非真正意义上镶在石柱上面的,而是巧妙的“装”在石柱上的凹痕上,如同钥匙在锁孔中一般。
将其拿在手里他才发现,这其实是除了外形之外,其他地方根本不是能称为火把的东西。
它的质感更像是某种水晶,握把呈现黄色半透明状,可以看到里面有大量丝絮状杂质,顶部发出火光的部分是一小节白色透明的晶体,跳动的火焰附着在其上。苏明远猜测这更“火把”可是通过燃烧晶体内部那些丝絮状杂质来发光,它一直燃烧下去,顶部透明的部分就会一直往下蔓延,直到将其中的杂质燃烧殆尽,整根火把全部变为透明的晶体。
而它发出的火炎,也毫无温度,苏明远甚至将手指深入火焰中,任由火焰舔舐指腹,也无法感觉到一点点热量。它只是发出亮光和随风而动而已,既无法点燃任何朽木,也无法温暖他的身体。
“卧槽……这是什么古代黑科技?”他低声吐槽了几句,索性这东西还是可以驱散些许黑暗,只要不去太过在意它那不符合物理规则的地方,它依然可以很好的完成它的工作。
单个火把的光芒并不明亮,只能差强人意的照亮他身边一点点的范围,让他有勇气继续深入。
进入石门之后,黑暗紧紧的包围他,火把上跳动着光焰,撑起一层薄弱辉光,支撑他继续前进。
火把的光芒甚至太过微弱,并不能让他看清石门内的全貌,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觉此处似乎是一条宽大的隧道,凭借感觉前行。
“咔嚓!”
突然!轮椅似乎辗碎了什么,发出的响声吓得他手中火把一抖,火光摇曳。
他碾碎了一截枯骨,看形状是一截人类的大腿骨,内部已经风化腐朽的孔洞相连脆弱不堪。
他对这种事物并不陌生。作为医学生与人体骨骼打交道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在这种环境下碰到,不禁令他毛骨悚然。
“骨骼很完整,除了被我碾碎的那一部分,其余部位并没有明显伤口,应该是自然腐朽,但是这里只有一根大腿腿骨,其余不见所踪……”
苏明远稍微俯下身,用火把照亮骸骨周围,下意识的在心里分析,职业本能也稍微冲淡了一点心中的害怕。
在地下昏黑的环境下,碰到这种骸骨,莫名的令人感到诡异,骨骼并未明显伤痕,证明它并非是被野兽撕咬、利器切下肢体,原主人大概率会留下全尸,那么风化之后的其余骨骼不会散落太远,不会出现只有单独一根大腿骨留下的情况。
这就像你住在隔音极差的房子里,每天晚上八点钟楼上的小两口准时吵架,你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直到有一天有人对你说,你楼上小王妻子已经去世三年,至今未娶,独自居住。
很明显楼上小王不会自己和自己唱对角戏,大腿骨也不会自己从尸体上跳出来到处乱跑。
“咦…”苏明远举起火把,在前方不远处隐约看到了一根竖立的柱子,他走近看去,发现柱子上有一小排刻痕,看上去像是某种文字。
他举起火把,借助微弱的光芒看向这些刻痕。
“好像有些眼熟,我应该在哪里见过……”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这些刻痕,下意识用手指描绘起来,试图回想起这些轮廓。
突然间,他的耳朵听到了强烈的如同突然失聪一般的鸣响,就像是有人用针刺进他的耳膜,脑壳的血管猛然的剧烈的跳动,仿佛要将全身的血液泵向大脑。
无数的尖锐呓语疯狂的往他的脑袋里钻,好像有着数千人不停的在他脑子里说话,不停的往他脑海里灌注着一句话。
“他爱我们……”
“她爱我们……”
“祂爱我们……”
苏明远痛苦的往后仰,手臂随着身体缩回,手指一脱离了刻痕,那些疯狂的呓语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让他得以脱离开来,这时他已经满头冷汗,渗进了额头的伤口,一点一点的带来刺痛。
他不停的剧烈呼吸,心脏跟跑了五千米长跑一样,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大脑涌去,甚至感觉到脖子两侧的大动脉在疯狂跳动。
过了好久他都缓不过劲来,捂着胸口靠在轮椅上深呼吸。
没错了,那是一种文字,他绝对见过,不仅见过,还听过。
在那一场雨中所作的梦里,他曾见到一群纯黑的人形剪影,他们所讲的语言和刻在柱子上的文字有着相同的特点。每一个字符、每一个词语、每一个读音都蕴含了大量的信息。就像电脑文件的压缩包一样,一句话就可以传递大量的信息,通过语言直接传递给接收者,是与人类的语言完全不同的极其高效的交流方式。
但是苏明远的大脑无法直接理解其中蕴含的信息,只能被动的被塞入大脑,将他的脑子撑的胀痛,也只能堪堪的理解话语表面的含义。
“祂爱我们?”苏明远一边按着太阳穴,希望可以缓解大脑的胀痛,一边艰难的看向石柱之后的某个方向。
他隐隐约约的感觉的自己似乎和某些事物构建起了隐晦的联系。
然而头脑剧烈的胀痛令他几乎无法思考,仅凭某种感觉和直觉,他驱动轮椅向那个方向前进。
轮椅发出莎莎的摩擦声,也不知道前行了多久。苏明远感觉脑袋的胀痛越发剧烈,他甚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袋里面跳动,简直仿佛是要挤破他的脑壳迸裂出来一般。
直觉……不对,也许不是直觉,也许是那些隐藏在字符中的事务,侵入了他的大脑指引着他向某个方向前进。
而事实上,苏明远的头疼的几乎要软下来满地打滚,但是无论他如何的晃动脑袋痛苦呻吟,如何的想要滚下轮椅,他的手掌都紧紧的握着操纵杆,仿佛不属于他了一样没有丝毫颤动。掌背苍白如同溺亡的尸体,青筋却暴起凸出,像一条条黑色的小蛇附着在他的手臂上。
终于,就在苏明远即将抵达了忍耐疼痛的极限,就失去意识的时候,所有的痛苦一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苏明远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停的从自己的脑袋里往外钻,而这个过程也让他感觉到大脑的负荷在逐渐降低,他也逐渐取回了思考能力。
他终于抵达了某个地方,虽然这似乎并不是他自己愿意的。
苏明远的呼吸久久不能平复,痛苦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这让他产生了极不真实的感觉,现在脑袋里还残留着仿佛幻觉的疼痛,这持续了一段时间,苏明远才缓过来。
本来在他手中的火把在他挣扎途中掉落在他腿上的包裹上,其上的火焰静静的躺在衣物上跳动。
他刚举起火把照亮周围的景物,就又被吓了一跳!
一具灰白骸骨突然出现在他身前不远,背对着他跪拜伏到在地上。
这……苏明远举高了火把,把轮椅往前推动了一点,让自己更加清晰的观察到骸骨的情形。
突然间他眼前闪过一阵强光,周围的黑暗快速的退去,无源的光芒照亮了这个地方,让苏明远可以看清所有细节,但他视线内的整个世界都想是失真了一样,丢失了许多色彩。
他身前不远处的骸骨消失不见了,更远一点的地方出现了一具下方上园的石棺。
正当苏明远疑惑的时候,又有一人闯入他的视线内……那个人大概是某种性质的幻影,因为他是直接穿过了苏明远走向那具石棺!
这又把苏明远吓了一跳,因为在他的视角看来,是突然有人从自己身上走了出来!吓得他连忙驱动轮椅走到一旁再仔细观察那道人影。
他下意识的明白,这大概是某种幻觉,亦或是某种往日遗留的影相。
他看到那道人影跳着诡异的舞蹈,走向石棺,跪到在石棺前,身体颤动着摆动着双手,五体投伏与地,嘴里似乎念念有词。
这……难道是某种祭祀仪式?苏明远想起了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关于古老部落的祭祀舞蹈。他稍微推动操纵杆,想要再接近一些,想要听一下人影到底在念些什么。
“啪嗒”
突然间,他看到那人影的脸颊上滑落了什么鲜红色的东西。
仔细看去那竟然是一块混着体液的肉片!从他的脸颊上滑落掉到地上还像上岸的与,不停的弹跳蠕动!!!
苏明远脸色立刻变得十分苍白,但不止于此,那人影的手臂上、额头上、胸腹间皆有裂痕绽放,如同有花绽放在他的身体上!……他浑身血肉支离破碎的宛如获得生命一般!混着粘液飞快的逃离了它们的主人。
直到一切都剥离,原本为人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具白骨,跪伏与石棺前。
直到所有的光芒退去,幻觉消散,黑暗重新占据他的周围,苏明远依然还是没有从哪深深的恐惧中挣脱过来,直到现在,他才听到那道人影在说些什么,他在说……
“伟大…………天之母亲……”
“伟大…………孕育群星……”
“伟大…………众生之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