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生进来不管不顾的掀翻了苏曼的桌子,周围人像被按了暂停键,画面安静是像是出演默剧,叮当作响的化妆品碎渣恍惚间闪了她的眼,直到陆牧言挡在她身前。
各色的流液四溅,悉数落在了陆牧言的背面,他眉头紧锁,神情不悦,低声说了句什么。向葵暖还在愣神,没有听清。
画面骤然鲜活起来,周围慌了神蜂拥而上的来收拾,始作俑者也被控制起来,老罗声色严厉的赶来控场。
卫锦急匆匆的过来扯着陆牧言左右来回看,“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啥的?”除了校服弄脏,以及试卷上留下一点痕迹外,一切都很正常。
“嗯,没什么事。”卫锦这才放下心来,喘了口气“那就好。”接着把目光转向了旁边貌似吓傻了的向葵暖身上,“额,内个,新同学,你没事吧?”
噩梦一下子被戳破,回到人间。
“嗯嗯,没。。。没事。”
仗着人高马大,卫锦很清晰的看到电光火石之间,陆牧言侧了侧身挡在了她面前,这很奇怪。
陆牧言从来都是云淡风轻,不动声色的,就算是再紧急的事也不会露怯,或是焦虑,紧张,可他刚刚明明看到他毫不掩饰的皱眉。
这很奇怪。卫锦暗戳戳的打算过会儿审问审问。尽管老狐狸的嘴难撬,但指不定他会露馅呢。嗯,事实证明,卫锦捡了漏。
李紫拿了湿巾递过来,陆牧言道了声谢,但没有接。神色阴郁的走了出去。
他搞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永远在愣神,永远都在状况外。上次的受伤,以及上上次的搬家,那时候他正站在阳台上,低头便是她眼神空洞,转瞬流露出的抗拒,明明不喜欢,却还像提线木偶似的任人摆布,以及这次,也不懂躲,也不追究。
这让他想起了毛团子。大概是两年前,军区大院附近有棵年迈的老槐树,夏日里知了不眠,树影婆娑,那么多小孩喜欢在那嬉闹。只有那天不同,往日的欢声笑语变的有些刺耳,知了越发的聒噪。他有些疑惑,但只是转瞬即逝。当再次经过时,他便后悔了。
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被人砸断了一条后腿。一个男孩朝它扔了块石头,丝毫未动。“你是,怪物,你是,怪物。”周围小孩大声的吵着嚷着,作势还要打它。
它也不动,不叫,不跑。神色恹恹的,像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陆牧言走近呵斥了声,胆小的小孩被吓得呜咽,胆大的拉着他的衣角,“哥哥,哥哥,你别靠近它,它是个怪物,你看它的眼。”
一蓝一黄,异瞳。
蓝色浓郁的像星辰大海,黄色澄明的如同琥珀,明明很美。但在小孩的世界观里,异则怪。
他解释不清,古来圣贤谁也解释不清。
抱回家后,奶奶简单的替它做了包扎。
“伤口比较深,想恢复是不可能的了。”在包扎的期间,这只猫还是挺尸样,只有那双眼睁着,还证明它活着。近看,零零星星的伤口很多,有的化了脓,有的成了疤。
“它为什么不逃?”终究是不满的问出口。
“它能逃得过人性吗?它啊,是对人类失望了。就像人和人一样,你从另一个人身上受了伤,自然,会留下后遗症。”
“那它也有后遗症吗?如果我早些注意,或许,”望着自家孙子愧疚的模样。
穆玲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她摸了摸乖孙的头,语重心长道,“是它自己放弃生的,旁人怎么能左右它自己的命运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路是用腿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我们只是提灯人,照亮的是路,却代替不了腿啊。”
。。。。。。。。。。。(9我是故事分界线)
这便是为什么陆牧言恨铁不成钢的原因。她让他想起了自家小毛团。
他又想起了事后追问奶奶的问题。它的后遗症是什么?
是厌世。
她和它一样。
化学办公室里。
化学老师接过试卷,疑惑的指了指陆牧言的校服,陆牧言摇了摇头,“没什么。”
对于自己的得意弟子,化学老师对其性格也多少了解,简单单调,干净透明。
一边翻着试卷,一边开口道:“周末有个化学竞赛,规模虽然小,但挺有锻炼意义的,怎么,有兴趣吗?”
陆牧言思考了下,修长的手指清捏了下下巴,稍许歪了下头,阳光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折射,落在了他的周身,斑斑驳驳的透着清亮。踏门而入的卫迢被晃了一下神,明明认识十多年了,还是眼前一亮,避不过他的星芒。
化学老师微笑的弧度越来越大,认为稳操胜券,然而,
“不行。周末没有时间。”
倾盆大雨顷刻落了下来。
“你们物理老师老向我炫耀,我还以为这次能翻盘呢。”嘀咕嘀咕的,明明都五十岁的老头了,还成天打打闹闹像小学生似的。
“咦~这是谁的试卷?”刚刚有些阴天的情绪瞬间被转移了。陆牧言不自觉的望了望。
。。。。。不是明明放在中间了吗?怎么看这么快?
赫然在目的除了“向葵暖”三个笔迹清晰的字外,剩下的就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了。
“看着眼生啊?是外国新来的吧。那也不对,化学全世界通学啊。”化学老师还在“丧心病狂”的开玩笑。
翻到最后,老头突然笑了笑,褶子都抖了抖,“不错不错,整张试卷就最后的最难的五个选择题对了,是个奇才啊。”
对此,透露答案的陆牧言选择打死也不说。
走出办公室的同时,卫迢也刚好从里面出来,两人打了照面。
卫迢刚想说些什么,卫锦就跟火箭似的发射过来,然后,急停。开启了老妈子模式:“老妹,你回来怎么不说声?是不是要给我个惊喜?那也不对啊,怎么先来办公室,不去找我?”显然,卫锦自动忽视了卫迢手里抱着的落了一周的试卷。
卫迢捂住了耳朵,“你闭嘴。”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卫锦委屈的闭了嘴,看向旁边扮演岁月静好的某人,像只大型的哈巴狗,摇着尾巴,仿佛在说:哥,卖两斤“安慰”呗。陆牧言白了他一眼。咱们品种不同,果拒!
“陆牧言,想借你这几天的笔记看看。”还是一以贯之的音调,偏偏面对他时就有了起伏。
陆牧言从头至尾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卫锦神经大条的可以,只是觉得卫迢胳膊肘往外拐,对陆牧言比对自己好一点点而已。
对,只是一点点。
这边的向葵暖低头收拾着地面,还对刚刚的事情不明觉厉,她还没来得及道谢,人就一言不发的走了。明明她也想快速的反应过来,但就呆滞在那里,神经仿佛生了锈,甚至觉得,发生什么都可以。
她大概是真的熬不住了。
对刚刚的画面还心有余悸,只是难捱的不是恐惧,是回忆。
相似的情节随口便是,刚刚的事情只是个引子。
她又想起之前的画面。
印象中父母琴瑟和鸣的画面过早的成了遗迹,剩下的便是日复一日的争吵,埋怨,愤恨,甚至是压抑。厉害时,翻桌子只是开胃小菜,硝烟的战争上什么都是害人的利器,当然,有战争就有牺牲者。
毫无疑问,她在夹缝里苟延残喘。你试过玻璃碎片插进后背吗?先是瞬间的麻痹,后是无限的灼痛,你看不到血,却知道它在肆无忌惮的流动。
在今天,化妆瓶破碎四迸时,她又想起了这个画面,只是,意料中的回忆没有侵袭,有人挡在了她面前。
“别怕。”突然闪过这句话,是他说的,配合着清爽的颜,本该是无限柔情的两个字,他嘴唇微启的那刻,她却感受到半丝怨气,狞的她短了路。
她犯不明白,近来他的出现像极了一个该死的幻境。
他打乱了她航行至死海的的轨迹。
脑袋突然被桌子碰了下,意识注意到了桌椅角下的一个纸团,本打着垃圾文明进垃圾袋的想法,在看到字之后,打消了这个念头,纸团并没有揉的很紧,仅仅只是一角看得出主人的狠劲,指痕清晰的像刻印般。
“你别自作多情了,他不过是耍着你玩啊,你不瞧瞧,你有什么资本……”
纸条只能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向葵暖也不敢拆开,毕竟这些就已经会置她于不利之地,更会使故事的主人公尴尬。
刚刚平静下来的海面有些汹涌的痕迹。
李紫突然脸色苍白的跑进来,看着向葵暖,握着拳的手有些打哆嗦,“向葵暖,苏曼和刚才那个女生打起来了。”
向葵暖甚至还没来得及收拾纸团就冲了出去,当看到的片刻,呕吐感涌了上来。
画面凶残的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