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昏,一只雄鹰发出凄厉的叫声在山顶洞天空盘旋。
半山小溪吊脚楼里,族仗上的灰头鹰闻讯飞起,不久带回一只黄头鹰。
呼延蒙亚一眼认出这是滹毒族族母滹毒斯琴的黄头鹰。取下鹰腿上的信筒,抽出一根卷叶,展开发现全叶空白,涂满血迹。
呼延辛纳大惊失色,当即传唤呼延巴图。
呼延巴图刑伤还未痊愈,无需外出猎狩
黄昏,呼延格日带猎军押着五花大绑的骨军返回山顶洞。
呼延族人和仆固族人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骨军,蜂拥而至。见得这人人模兽样,吓得退避三丈,感觉绳索不牢,唯恐一不留神扑来夺命。
一群小孩斗胆往骨军身上扔石头,扔了就跑。接着再试,更多的孩子加入进来,你来我往,反转袭击。见骨军终究奈可不得,一人走近砸了块大石。
最后大伙慢慢明白,原来骨军也知道痛,也需要躲,头破也流血,饿了同样饥不择食,与凡人无异。
呼延格日将骨军的藤衣交给族母,呼延辛纳仔细审视。
......
第二天上午,呼延苏合带着仆固族援军前往断魂崖,将族母亲手绘制的兽皮地图交给巴图。按族母的方案,呼延巴图布岗设哨,在桥头搭建木桩围墙。
下午,呼延格日和呼延必勒分别带费连族和铁弗族援军赶到。猎军队伍迅速扩大,防线不断向断魂崖左右延伸。
晚上,断魂崖索桥开始抖动。月光下索桥上出现一行人影。
有牢固的围墙掩护和与骨军交战的经验,加上各族猎军人多势众,呼延巴图沉住气,待来人上岸,火光中看清骨军面容,令众箭齐射。
战斗很快结束,生擒两人,坠崖八人,逃走三人。
第三晚,断魂崖北岸出现两行火把,亮光渐渐聚集在桥头,但是直到半夜,索桥不见动静。呼延巴图命令猎军点起相同数量的火把。
第四天,挛鞮族和奥鞬族援军陆续加入。
晚上,断魂崖北岸火把开始密集。与此同时,南岸燃起更多的火把,并拉开距离,沿峡谷边沿形成一条长长的火龙,气势压过北岸。
“东侧燕山分布着义渠族、公孙族、鸟氏族和须卜族等族。这一带部落密集,族大势众。他们和呼延族均有姻亲,交往甚密。族母已经飞鹰传信,结为联防。目前为止骨军没有向燕山东征的迹象。”呼延巴图在桥头围墙后的草棚里,指着墙上的兽皮地图,向猎军头目们介绍当前的局势。
“西北方向呢?”仆固冀希问。
“西面崇山峻林,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易守难攻。这一带是破落汗、破六汗、潘六奚和步六汗等族的地盘,他们民风剽悍,擅长陷阵,现已封山闭关,骨军不敢轻易进犯。我们山顶洞是他们山货换石盐的通道,素来相安互助,同仇敌忾。为了让我们全力以赴抵御骨军,他们承诺为我们提供补给。”呼延巴图说。
“骨军到底来自哪里的?他们想干什么?”铁弗族猎军头领铁弗哈什问。
“有人说来自阴山以北很远的地方,具体哪里,什么族还不清楚。”呼延巴图接着说,“根据骨军现在进攻的方向,预计他们要继续南下,突破我们呼延族进入南部大平川。”
来自太行山东麓中部的挛鞮族猎军头领挛鞮耶客问:“你们说的南川就是我们说的东川吧?”
呼延苏合回道:“是的。”
挛鞮耶客嗤鼻一笑:“东川鸟不生蛋,猎狩无兽,廋草浊水,游牧无所,四季旱涝,人神共弃。”
呼延巴图说:“族母说,得南川得天下。”
奥鞬族猎军头领奥鞬孟塔补充道:“东川除了尽头白盐,别无它物可取,想必骨军别有它意。”
呼延苏合上前指着兽皮地图:“不管骨军去哪里,若是打过呼延族,顺着南川拉开大军,西转扫荡太行山。很快你们奥鞬族、挛鞮族等数十个小族将被剿灭。所以呼延族是南方最后的防线。”
呼延巴图最后布置:费连族和铁弗族两族猎军驻守峡谷西侧,挛鞮族和奥鞬族两族猎军驻守峡谷东侧,峡谷正面防御有呼延族担当,仆固族猎军作为机动力量。
......
第五天,挛鞮族、奥鞬族和尸逐族援军加入,呼延巴图将他们分配给各方驻守猎军,按族母的指示进一步加固山顶洞三翼防线。关键地段形成十步一岗,百步一队,千步一营的阵容。相互笛号传讯,烽火呼应。
并安排联军沿崖设绊,削棍刨竹,囤积兵器。
“大哥吩咐,还需要更多的火把。”索桥不远的山林里,营长呼延苏合巡视到新任队长九弟身边,对正在绑扎火把的呼延格日说。
呼延格日正在和手下的猎军绑扎火把,见四哥来到,正有一肚子问题要问,指着身边的大堆火把问:“四哥,我就不明白,大哥为何要与骨军比火把。”
呼延苏合说:“让骨军知道我们的人数不他们多,有充足的准备,让他们不敢贸然进犯。”
呼延格日又问:“他们已经占了北桥,应该不会再有逃亡的过来,何不干脆斩断藤桥。”
呼延苏合反问:“你想想,为何骨军不斩断藤桥?”
呼延格日不暇思索道:“他们想杀过来。”
呼延苏合启发道:“那么我们不斩断藤桥,他们会怎么想?”
呼延格日想了想:“他们会认为我们想杀过去。”
“对了,这就告诉他们,我们很强,并不怕他们杀过来,而且随时有可能杀过去。”呼延苏合摸了摸九弟的头,“你现在是队长了,以后还会当营长,多琢磨这些事,好好跟族母和大哥学。”
“你也很厉害,一个人去带来了这么多援军,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我也想跟你学。”呼延格日敬佩地望着四哥。
“跟好人打交道用的是以心换心,跟坏人打交道靠的是以谋斗谋。”呼延苏合说到这里,不由想到三哥呼延那地,忧心忡忡道,“其实最难的是三哥,他去的盖楼族和孤独族和我们有世仇,此去凶多吉少。”
“非得要请他们加入?”呼延格日想不通。
“盖楼族擅长树阵,孤独族擅长虫蛊。祖母说,这两个攻法可以破骨军。”呼延苏合低声道。
呼延格日愕问:“真有百虫蚀蛊这事?”
呼延苏合从未见识过孤独族的虫蛊,百虫蚀蛊皆闻传说,搪塞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营号吹响,呼延格日集合队伍返回。队上猎军稀稀拉拉,一趟就能搬走的火把,却要分成两趟。
呼延格日很气,责令大伙增负。有人嬉皮笑脸道:“这会儿就累趴了,骨军来了没力气打。”
返回的猎军不愿意去第二趟,个个磨磨蹭蹭。呼延格日赌气叫停,自己一个人搬了三趟。
有人认真道:“你若是有办法让猎首给我们的晚饭多加些肉,我们就听你的。”
“真的?”呼延格日当真,心想这个不难,跟大哥耍耍横,十有八九能成。
“我说的是每顿都要加。”那人说。
这绝对白日做梦。呼延格日知道目前食物短缺,而且境况还会越来越遭。现在猎军每天有定量,人人公平,不得破例。一顿都难,想长期特殊供应完全无门。
晚饭后,呼延巴图领着联军头领们巡察防线,来到桥头队看九弟闷闷不乐,避开众人问:“这里是整个防线关键部分,你可不能没精打采。”
“大哥,我不想当队长。”呼延格日颓丧道。
“怎么啦,嫌队长太小?”呼延巴图戏谑道。
“不是,我想妹妹了。”呼延格日两眼泪光,说完竟一头扎进大哥怀里大哭起来。
呼延巴图也想,但身上树刑的伤还隐隐着痛,何况大战一触即发,务必全力以赴。
“大哥,能不能把她接来?”呼延格日问。
“这里太危险,骨军随时可能偷袭,万一有闪失谁都担待不起。”呼延巴图断然否决。
“就来一次,我愿意受树刑。”呼延格日见妹妹心切。
“你上了树刑谁来当队长。”呼延巴图推开九弟,双手握住他的双肩,“你已经十五岁了,现在该是你建功立业的时候。你知道,妹妹现在跟族母做事,帮她照顾古武,还要带小猎队去捕鱼,根本没空来见你。”
呼延格日止住眼泪,沉默下来。
“我是他的营长,这事交给我吧。”呼延苏合上前暗暗拉了把巴图,撇开九弟嘀咕道,“事出有因,不完全是想妹妹。”
这时,北岸火把一片,传来喧叫,藤绳开始大幅晃动。
呼延巴图令猎军点燃火把,迅速从左右各英抽调兵力,加强索桥防御。
索桥口,呼延苏合问呼延格日:“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呼延格日看忘藤索动静,把握十足道:“好像在空荡,没人过来。”
呼延苏合望着周围的猎军:“他说的对吗?”
在场的呼延猎军大都点头赞同,呼延苏合乘机让九弟当教练,给营里新编的异族猎军传授此项技能。
呼延巴图在一旁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北岸骨军消停下来,但相隔不到半个火把的时间,又开始起哄摇晃。一而再再而三,折腾到半晚。
“骨军到底想干嘛?”呼延格日问。
呼延苏合也纳闷这事,暂时还没找到答案:“给我盯紧便是。”
他想,骨军不可能大规模出击,这事明摆着行不通。过桥全凭上面两绳吊拉,下面一根独绳踩踏。三绳连接不密,悬空晃荡,没半个火把功夫过不了桥。何况众人高矮轻重不一,相互牵扯,寸步难行。
索桥承载有限,最多每趟十余人,还需拉开间距。真要硬闯,等于白送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