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的地方，温振雄早早就等候在那里，远远看到他们进来的时候，似乎是想要站起来，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把动作停在了那里。
温心柔抿抿嘴唇，带着沈昂走了过去，当着他的面，终究不想把父女两个龃龉放在明面上，勉强喊了一声，“爸，这是沈昂大哥。”
沈昂面色淡淡，直接伸手过去，“您好，我是沈昂，纪梵音的另外一个孩子。”
温振雄面色猛地紧绷一下，嘴唇动了动，犹豫了半天才回握住他的手，“嗯。”
气氛有些尴尬，温心柔在一旁面色为难地收拢了发丝，尽量若无其事地说道，“先坐吧，都别站着了，慢慢聊。”
三个人落座，气氛却愈发难以言喻的尴尬，温心柔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难的要命，沈昂看她一眼，突然对温振雄说道，“您今天约我见面，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
温振雄叹息一口气，点点头，眼神突然转过来看温心柔，“心柔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现在长大了更是让我操心，你也算是她哥哥，我只有一个期望，以后对她好一点。”
沈昂点点头，“当然，我是她哥哥，肯定会保护她。”
他看了一眼温心柔，似乎欲言又止，最终也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温振雄好像感觉到了，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两个男人对视，视线在半空中发出噼里啪啦的敌意和火花。
温心柔毫无察觉，饭吃到一半，她起身去了洗手间，把空间让给两个男人单独相处。
等她一走，整个餐桌上的范围就完全不一样了，温振雄拿出烟放在桌子上，递给他一根，“来一根？”
沈昂眉目冷淡，拒绝了，“我不抽烟。”
温振雄眼神往他面前一看，杯子里的酒纹丝不动，眉心顿时蹙起来，烟酒不沾，是个相当自律的男人，难怪会年纪轻轻就取得如今的成就。
叼在嘴上的烟取下来，随手放在一边，他直接挑明了话题，“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心柔这么些年孤身在外面，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做好调解工作，我有责任，我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沈昂完全没调节气氛，点点头，似有若无的嘲讽，“没错。”
被噎了一下，温振雄老脸讪讪，眼神终于认真在他脸上看着，似乎像是感慨，又像是回忆，“你和梵音一点都不像。”
沈昂垂下眼眸，嗤笑，“我和父亲比较像。”
温振雄似乎是知道他和自己父亲之间的矛盾纠葛，听到这话之后也就没说什么，叹息了一口气，话题突然转了个弯对他说道，“是我没本事，才让梵音早早就去了，要是能护住她，心柔现在也不会怨我。”
沈昂听着不表态，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自己没有参与过，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可是他任由自己的第二任妻子把亲女儿赶去国外不闻不问，这种做法确实入不了他的眼。
对他的敌意就源自于此。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调查到的事情，眉峰拧在一起，眼神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声音压低了一些。
“您既然和厉少初之间有死仇，为什么还眼睁睁看着小柔跟他接触，这件事情一旦被对方知道，她面对的是什么境地，您不会没有心理准备吧？”
温振雄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么私密的事情都能查到，诧异震惊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凶狠，沈昂不为所动，眼神冰冷而又严肃。
僵持一阵，温振雄突然疲惫地垮下了肩膀，“我当然知道，可是那孩子性子犟，我这些年跟她关系掉到冰点，更是因为这件事情闹得连父女关系都破裂了，我管不住她，她根本不会听我的话……”
沈昂依旧严肃，“我知道当年的隐情，现在已经说不清楚对错了，可是只有小柔他们是完全无辜的，把当年的过错罪责推到他们身上承担，对两个人而言，都不公平。”
温振雄瞪大了眼睛。
温心柔从洗手间回来，两个人收住话头，气氛透露着古怪压抑，她脚步一顿，狐疑的视线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打转，“怎么了？”
沈昂摇摇头，站起身，“聊得差不多了，我先送小柔回去，告辞。”
温心柔慌乱被他带着往前走，甚至来不及跟温振雄道别，离开餐厅的最后一眼，是他疲惫沧桑的身影。
她心里一紧，视线却已经被挡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