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痛一阵紧似一阵地传来，我再看向眼前，只是眼泪已经让我什么也看不清了，于是我下一刻便又听见四周爆发的巨大的笑声，哭声和咒骂声，我再次转过脸看过去，太子脸色煞白地闭上眼睛，他呜咽着，咆哮着却无力地将脸埋进泥土中，然后抬头大吼着全身都在挣扎，而一个张便埋在我的颈窝里，太子转过脸来，也许他此生从未为谁哭的这么凄惨吧，从未为谁如此痛苦挣扎过吧，现在的他，也许是他这辈子最痛的时候，正如我这样，他看向我，眼泪横流不止，我冲他笑了笑，那么绝望。
我再转过头来，将双手向他的身体环了下去，用力卡住他的双臂后猛地抬头，一口用力地咬住了他的脖子，同时我听见了他的惨叫声，他想要挣开我，可是我却用尽全身的力气环着他的双臂，咬着他并不放口，四下的人们都冲上来，我已然不在乎那么多了，我只想，咬死他！
我用力地将牙齿咬入他的皮肤，然后用力向上一扯，口中便咬下一团血肉，我便又一口咬了下去，一大股腥热的血便冲入口中，我再次撕扯下一大团血肉来，我听见了已经超于常人的惨叫声从他破裂的喉咙里传出，我觉得后背发痛，可是不久又没了知觉，当我最后咬住他的喉咙时他猝然向后倒下，我依然不肯放口，心里只是发疯地大吼着：“老子要你死！要你死！”
“鬼见愁，他死了，你松口，他死了。”我听见有人在跟我说话，并将我拉起来，可是我还是不肯松口，我不能让他活，有人掰着我的嘴一面还是说：“他死了，真的死了，放口吧鬼见愁。”
我这时才听懂了，慢慢张开嘴，看见眼前的那个人一片血肉模糊，于是我仰天大笑却只是笑了几声便又仆在身前作呕，吐了一大滩血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待我再醒来时，发觉我是在一辆马车上，马车正在奋力狂奔，而我低了低头，看见身上正包裹着谁的衣裳，而车帘掀动时，我看见一个人正背对着我甩动马鞭。
而马车正撞入一道大门，我听见他在大喊让开，接着马车又在哪里停下，那个人转身来一掀车帘时，我向后一缩惊呼了一声。“别怕，是我，我抱你回去，咱们回来了。”我看了他半晌才认出，他是太子。
他将我抱着小跑着回了我们的帐子里，轻轻地放在床上，将拉过被子来将我裹着一面对我说：“我去找军医来。”可是我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襟对他说：“不，打些水来，我要沐浴，我要沐浴。”“好，我这就去。”他应着转身跑了出去。
我紧紧地缩在被子里，不由得全身都开始颤抖，连牙齿也相互碰撞着，止也止不住，头发散落下来，为什么，会这么冷，明明，不是冬天。
“水来了，鬼见愁，水来了，我，我出去，你洗好了叫我。”他回来后，有人将一在桶水放在帐里走了。他对我轻声说着，可是我还是扯着他不放手，我对他说：“我，没有力气，我走不动。”
“好，我抱你过去。”他柔声说着，拿开被子，拿开裹着我的衣裳，将我抱起来放在水桶中，那水里便立即升起一大团的血水来，我从在水中，双手紧紧地攀着桶沿，全身还是颤抖不已，我将身子全都浸在水中，然后将脸埋在手背上再也忍不住开始痛哭起来。
此时，我才知道，十六岁那晚的事，依然没有在我心里褪去，依然像一把刀刺在我心里，无论我经历多少年，无论我变成了谁，无论我杀了多少人，无论我的武功有多好，当我再一次经历之后我又变成了那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在漆黑的夜里哭到天亮。
“鬼见愁，对不起你，我没有办法保护你，让你受了这样的苦，对不起，我该怎么做才能补偿？”太子坐在桶旁看着我，说话的声音也是颤抖的，我抬眼向他看去，他满脸的泪水，眼里全是歉意与恐惧，无奈和痛苦，我看着他一遍遍地流着眼泪说：“这是我的劫数，是我的命，不能怪谁，我只觉得自己好脏。”我哽咽着说不下去。
他轻轻抬手抚着我的面颊道：“不，你不脏，你是最最干净的女人，你是为了护着我才……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好不好？”他拿过我的手在他的面颊上用力地落了一巴掌，我忙阻止了他，他看着我说：“那个人死了，百户长来的及时把他们都杀了，可是，为什么要让你付出这样的代价？”他哭的说不下去，却只是抬手来拭我的眼泪。
我也抬起手来拭去他面颊上的泥土一面说：“也许是我杀了太多的人，来了报应。”“不，不是的，全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我真没用，当什么太子，我连你也保护不好，眼睁睁的……”他再次哭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我，良久才说，“如果可以，我宁愿就死在之前的路上，你便也少了这份劫难，我要怎么跟你的兄弟交待，怎么跟你师兄交待，怎么跟，柱子交待？”
当我听见他提到柱子时忙摇头说：“不，不要说，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不然，他……”我一想起他来便双低下头去痛哭。“好的，我不说，我不说，如果，他不要你，你记得，我在，我要你，好不好？我们不去皇宫，我也不做太子，我们去别处生活。”他扶着我的面颊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苦涩地笑子笑，他却探过头来轻轻地亲吻着我。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躲闪，也许只是因为自己依然在害怕，或者，这也是一种相互抚伤的方式，在这个亲吻里，有着太多的苦涩，那是眼泪的味道，有不舍，有悲伤和绝望。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用水来洗我脸上的泥土和血渍，我轻轻地转个身，他便来给我洗头发和后背上的泥。“背上全是血口，等下我去找军医讨些药来替你敷一些。”我伏在桶沿上，当他的手不经意碰到我的身子时我便会颤抖，他便不再碰，只拿手巾来轻轻拭着，又不断地叹息，渐渐又哽咽起来，等我再转过身时，见他依然在流着眼泪，我便又回过头去，捧了水洗着脸，将眼泪也一同洗入水中，却是怎么也洗不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