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看上了一个姑娘，却自知不能与她相好，日后，也必是不得相见，才在此啼哭。”他垂着关低语道。
“看上一个姑娘？谁家姑娘？如何的不得相见？”我饶有兴致地斜依在柳树上听他说。
他抬手抹了下脸，顿了半晌才扭捏说道：“她，便是春香楼里的姑娘阿曼，我去会过她两次，后来再去，想要赎她，春香楼的老鸨子却总说她不在，又说赎她需得两千两银子，我哪有这许多银子来，跟三哥借了些银子去又见她，让她跟我逃走，初时她还说，不愿做姑娘，想要找个好人过日子，可我说让她跟我逃时，她又说她不会劳作，不肯过苦日子，我再求她，她说就算我拿了银子去，老鸨也不愿意，只说妈妈见不得她吃苦头，除非我有房有田，还要有丫环侍候。
“后又说，她是爱我，却有缘无份，日后想念她，便拿银子去与她寻欢，再莫要动赎她的念头。后来我想，她定是愿与我相好的，只是那老鸨从中阻拦不让她与我相见，只是嫌我没有银子，而春香楼里又有打手，她也胆小害怕，我身上也是没有银子，还欠着三哥的，此生怕是与她无缘再见。”他说着又抹眼泪。
“不过一个青楼女子，何需你如此？她若是真心与你相好，便是千重万难，定也会与你团聚，她心中无你，便拿了万贯银两黄金，她眼中也只是钱财，那种……”我正说着，却见他只是抬眼看我，一脸凄苦，我便止了话头，又道：“也罢，明日我便让翟三给我些银子，我与你同去春香楼将你的阿曼赎出来，不过，老子提前再叮嘱你，这银子可不能白给了她们，一切按我的意思行事，你且在一旁莫要出声，我说甚作甚你只得听，不得言语，老子只让你看清了她们的嘴脸，有情无情，明日一试便知，她若有情，老子抢，也把她给你抢了来，她若无情，你只得跟了老子乖乖回来，莫再掂记她，听懂没有？”
他两眼放光道：“当真？”
我一笑道：“老子何时哄骗与你？那锦儿的小玉不也是老子一句话将她带了回来？不过，那小玉可是心甘情愿嫁给锦儿，你的阿曼是否情愿可难说的很。”
他听了只是点头，跪下身给我直磕头，被我一把拎了说道：“为个青楼女子你便如此，真真丢脸，快滚去歇着罢。”他再连连道谢转身去了。
再回身便看见柱子正站在月下看那孩子的背影，我走上前，他回头说道：“听言定是那女子欺骗与他。”
“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情窦初开，有个女子对他未好，他便生了误会，不教他去看清那人嘴脸，怎么知道这天下，也不尽全是真情实意，将来再遇到真心对待自己的女子，才会醒悟。”我负手而立说道，再回头看他，他也正好转过脸来看我，我又说道，“你，也醒悟了么？”说时回目去看他身后不远那间草屋，正是莫娴如所居之处。
他并未回头，只是低声叹息着又看向我正要说话，我忽地抬脸向他凑近一些便在他面颊上轻轻一碰，眼光却只看那木屋，柱子忙后退一步，我一脸春意地笑着在他胸膛上轻轻拍了一把这才转身走了，我便听那屋里传来扔碎杯子的声音，却是头也不回，一个杯子五文钱，全记在柱子身上便是，哼！老子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回到火堆旁，跟翟三又讨了一壶酒来，翟三却从怀中拿出几样物事放在我面前道：“这是你去这几日，那个郑先生托人送来的书信，白日忙着忘了，想你也不甚着急，现下交与你，你便收着罢。”
我拿手一拨，却是四五封，便往他面前一推道：“老子懒得看，你替我看他都写些什么劳什子吧。”说时，柱子也走了来，翟三见他正路过，似是故意一般大声说道：“一直未见你回信，便更是思念，犹如……”我忙抬起头来道：“莫一字字的念了，只说信中所说何意便是。”柱子顿一顿，走近火堆旁又被人拉着去饮酒，却并不专心，别人跟他说话总要说两三遍，他似是才能听到一般，眼神总是看向这边，我只是饮酒也不理睬他，耳旁却听着翟三说道：“这一封是说他茶不思饭不想，只是念着你的回信；这一封说他第一次觉得读书读不下去，只是站在小楼上看那风吹云彩，燕过无声，真酸腐；”他摇头看形容枯槁两封又道，“全是些酸倒牙的文章，这般思念那般牵挂，大哥，你果真能受得这人，怕也是天榻下来压死了这世间所有男子的结果，咦，这一封说他再等不得回信，明日便会上山来探望。”他指着最后一封道。
“明日？正巧，我明日要下山，他若是来，你便替我打了罢。”我说道，他团了信纸，将那些信一股脑地丢进火中，又问我：“那自是办得，你要下山？不是才回来？”
我点一点头道：“如此我倒是忘了，明日你给我两根金条，我带十五下山去趟春香楼见个姑娘。”
翟三一怔看向我问道：“哪个姑娘这么值钱，要两根金条？”
我摆摆手道：“他相上了一个姑娘，想要赎她，那姑娘其实也是好意，在那青楼里吃香喝辣，每日里无非就是陪陪爷们儿，穿金戴银，就是赎身，但也是给那些官吏员外们当个小妾便也是衣食无忧，怎么会跟了个穷小子去过苦日子，下地种田，浇地织布？只是这傻小子认定是老鸨子从中作梗，所以，我明日便带他下山见个真章，放心，那金条我必会原样带回来。”
“十五喜欢，把那姑娘抢上山来便是，哪有如此费心？”翟三说道，我瞪他一眼起身道：“就说你是个糙老爷们儿，我便不知抢个姑娘上山来？只是想让十五知道，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一副唯情所愿的好心肠，也非个个都是那小玉般清秀娴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