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付眼前这些人在我来说并不会费太多力气，只是我之前已然大战一场，耗了些力气，眼下再争斗时便有些吃力，柱子与我奋力杀敌，显然他也是耗损了太多气力，身上不时被划出伤口来，我眼见如此便处处护着他，而他受的伤也是越来越多，当我最后一刀结果了一人时，他却猝然倒在我脚边。
“柱子！”我叫嚷一声弯下身来看他，大雨滂沱冲洗了他脸上的血污，我这才看见他身上多处刀伤，腹前也有一道深深血口。我伸手捂着那伤一手替他挡着雨水便问他：“你的软甲呢？”
“给，给了杜，杜珞英，我，知，你心里，有他，便不能让他死。”他竭力说着。
我紧紧地皱着眉道：“你是这天底下，最呆的傻子！走，跟老子回去，老子，也不能让你死。”说着，我脱了外衫替他先将那伤包扎了，再咬了牙将他扶起，却仰头看那山壁，却是如何凭我现在的力气是怎么也攀不上去的，唯一能做的，便是跃入河中，再想办法上岸去。
“我们要跃入河中，你需得闭气，再撑一撑，好么？”我拍拍他的面颊道，他努力地张开眼睛点头道：“好，再，撑一撑。”
于是我搀扶着他站起来走到断崖旁，说一声跳，便闭了气息，与他一同跃入河中。
这一场雨下的极为猛烈，连河水也爆涨不少，水流更是湍急，我们一落入水中便被急流卷着往下游而去，根本无力划水，而水底也全是突起的巨石，我怕他被石头碰伤，便只是紧紧地将他抱在怀中，而我的后背与肩头却不断被石头碰撞着。
我们顺着河流不断向下，我已然再无法闭气，用劲向河面上探出头去，却见河道转弯，在一旁有一棵大树根正突在河面上，我一手拉扯着柱子的衣领，一手一把抓住树根，但是那河水太猛，我一把并未完全扯住，树根从掌间几乎滑开，我却紧紧拉扯不肯放手，因为我看见再往下水道更是窄小惊险，这样一路撞下去，非要撞得头破血流不可。
我咬牙拉扯着那树根，手心已然被划出血来，终于我还是将那树根牢牢扯住，又或许是有一段树根刺入我的掌心，总之，我们便在这段河道中止了身形，河水不断击打在我的面颊上，涌进口鼻，呛得我几次都差点放了手，到最终还是咬着牙将他往河岸前拉扯，自己双脚也慢慢站得稳一些才敢松手，果然有一小段树枝刺在掌心里，一拨之下鲜血汹涌而出，我也顾不得什么，慢慢站在河底不敢妄动，另一手拉扯着柱子，一手扶了树根慢慢这才移上河岸，我扑在地上猛烈地咳着，再回头，我却看见柱子脸色惨白，伸手一探不禁大惊失色，他，竟然没了气息。
我心中慌乱不已，不断拍打他的胸口，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大雨从背后重重地落着，我的脸上已然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柱子，你醒醒，老子不许你死，你听见没有，柱子，你快给老子醒来，算，老子求你了，你别死。”
我手足无措，不知要如何救他，如何让他呼吸，如何让他张开眼睛，我将他扶坐起来不断用力摇晃着他，又拍打他的后背前胸，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醒来的时候他却猛地吐出一口水来，又不断地咳嗽着我这才将他一把搂入怀中，泪水更比那雨水落的还急，片刻我才又开始大笑，低头看他时，他依然脸色惨白，却是可以呼吸，我这才四下寻找可避雨之处，见远处便是片林子，里面的雨应是小一些，便将他再次扶起拖拖拉拉地将他扶进林中，让他依着树干坐了，又去扯了些宽大的树叶来摭在他的头顶处。
我应是生堆火来的，可是被大雨淋湿的林子中却难于找到一些干柴，再看他紧紧地蜷着身子，知他极冷，便只得四下去寻，最终我在深处一些地方发现了一个被雷击断的树干，在树身处有个小树洞，树已然干死，树洞中的树干开裂着，我徒手去扯了些木片，身上的刀也不知丢在哪里，手上又被划出些血口来，一双好端端的手已然不能看了。
我抱了一小推干木柴，用身子护着不让雨再淋湿，一路跑回到柱子身边，没有火折子，只得用老办法将两块木头引出些许火星子来好不容易才点燃了面前的一小堆火，又去找了些散落的木柴来放在一旁烤着，有些火，便暖和了一些，我伸手将柱子搂入怀中，他也抬手搂着我的腰，全身还是打着冷颤，但烤了会火，才渐渐平息下来。
“我并不曾想要娶杜珞芳。”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正要磕了眼睛入睡时突听他说话，忙低头看去，却见他依然闭着眼睛，只是在喃喃说了这句。我唤了他一声，他也并不应我，也不张眼，我这才知道他许是在说梦话，在梦里，是我问了他么？明明自己快要死了，还在梦里要给我解释什么，谁要知道。
“你便去娶她又如何，她也不差，是马帮的二上姐呢。”我想一想，随口与他说话，明知他听不见。
可是他却又应了一句：“不稀罕。”我奇怪低头看他，想知道他是睡着还是醒来，可是他还是闭着眼睛，我不禁笑一笑，再看外面天色，竟是有些发亮了，而雨已然止住。
我低头再看他的伤，血已然不流了，但这伤还需快点让郎中看过才行，我让他依在树上，再将一些柴放在火中，这才起身走到外面去，四下看看，竟觉这里眼熟，往下游又走了片刻，看见有一处水流分叉口才惊觉，刚来那日，便与杜珞英驾船是往那分叉口而上的，顺水再往下走便是马帮的马场附近了。我是该先去找人，还是等他醒了一起回去？
我看着那水流忽地心生一计，便转身往林中跑去，自林中拖了两段空了心的树桩将内衫的两条衣袖各撕下一半来绑在树桩的枝桠上，又弄破手心的伤口，用血写个鬼字。才将两段树桩逐个放入水中，希望守在河边的人能看见此物，来此援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