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还是不放心：“关心则乱，那天你让我陪着你，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我也能……”
娄艺琳笑看着她，心里暖暖的，但也觉得好笑：“几个小时的事而已，你还能把人家医生暴揍一顿？”
程野叹气：“你别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万一在你身体里留下隐患，你会后悔的。”
娄艺琳笑：“没关系，有句话说的好，那些危险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情况下都能发生的。”
程野抿唇。
娄艺琳又道：“别把这事告诉奕仁。”
“为什么？他要是想查，怎么都能查到的吧。”
“他查清楚没关系，只要别告诉他手术进行的日期就可以。”
“那他不得气死？”
“气死的就是他。”
程野：“……”
当晚程野负责在席殊里看店，娄艺琳亲自与陈俊谈话。
奕仁给她发的微信消息她也不回，专心地搅着身前的咖啡杯。
陈俊注意到她的右手，脸色沉下来一些，似乎对此情此景有些尴尬，他找了个好的话头，问道：“你的手没问题吗。”
娄艺琳抿唇一笑：“没关系，不影响骨髓。”
陈俊被噎了一下，讪讪不再说话。
生活状态真的很能改变一个人的外貌，陈俊原本年纪并不大，五十岁上下，还是壮年，但因为陈锡慈这个病的缘故，这阵子都操心劳累，一直等不到好消息，整个人熬得几乎老了十岁。
可怜天下父母心，娄艺琳笑了笑，直截了当。
“陈先生，我想先给你说清楚一件事，我想救……”娄艺琳顿了一下，不知该称呼陈锡慈为什么，随即在陈俊的注视下浅浅一笑，“小陈先生不是因为看在陈家的面子上，并不是因为我害怕你们陈家的权势。”
陈俊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相当于直接扇陈俊巴掌。
娄艺琳浅浅笑着，一点面子都不给。
陈俊为了陈锡慈，竟真的忍气吞声，他尽力压抑着自己翻腾的情绪，道：“我知道，前些日子，我与老爷子的态度有些问题，在这我给你道歉。”
娄艺琳掀起眼皮看他：“我不接受道歉。”
陈俊抬头：“你！”
娄艺琳眯起双眼：“陈先生，我将来不会与陈家打交道，要你这个道歉也没有用处，我呢，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活菩萨，我这么做就是为了送你们陈家一个人情，让你们以后每次一看到陈锡慈，就能想起来我这个这么不招你们待见的人，是怎么救回的你们陈家长孙。”
“不求被你们永世铭记，只求做你们心里的一根刺。”
陈俊尽力压制住自己满心的愤怒，可他偏偏又不能逞一时之勇，说出让娄艺琳滚的话来，他儿子的命，确实要靠娄艺琳来救。
娄艺琳这次来，与陈俊讨论什么时候给陈锡慈做骨髓移植手术是主，次便就是给陈家气受。
娄艺琳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往外看去，只看见了自己家的铁门，但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总觉得门上有一双灼灼的眼。
“没去哪。”
娄艺琳刚敲完这行字，奕仁的信息又发过来，简直就像是一直在盯着手机。
“那今天下午给你发的消息为什么不回？”
“没看见。”
娄艺琳此刻就像是一个拔x无情的渣男，企图进行冷暴力。
奕仁也不气馁：“那现在的消息你看见了，吃饭了吗？”
娄艺琳看一眼时间，快九点了，她回复：“已经吃过了。”
“那夜宵吃了吗？”
娄艺琳：“……”
“没有。”
“那正好，我正在吃，你要过来吗？”
“不用了。”
奕仁锲而不舍：“那我给你送过去？”
娄艺琳：“……”以前奕仁有这么没脸没皮的吗？
她有些无语，刚要回绝，就听见敲门声了，她万般无奈，将门打开，正巧看见端着一盘意面的奕仁，看见她来敲门之后，微微一笑：“我来了。”
娄艺琳强忍着把门拍上的冲动把他请了进来。
不过确实，她晚饭没有吃多少，有陈俊在，她没那个心情吃饭。
闻见肉酱的香味，娄艺琳的喉咙不经意间做了吞咽的动作，奕仁是个多精明的人，他早就看见了娄艺琳那个小动作，低低一笑，将意面放到餐桌上，道：“我来找你也是有话要说，先吃完，吃完我再跟你说。”
娄艺琳看他半晌，最后选择向美食屈服。虽然她有点疑惑这盘意大利面是怎么做出来的，但她还是吃了，吃不活死人那还能吃死活人吗？
奕仁始终都坐在她对面，含笑看着。
等娄艺琳把最后一口面咽下去的时候，奕仁给她递了一杯水，边看她喝边道：“今天，你去见陈俊了？”
娄艺琳的脸色立即有了变化，她冷然道：“你跟踪我？”
奕仁连忙解释：“不，我只是派人一直盯着陈俊，我怕他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娄艺琳这才稍稍冷静下来，她一口就将杯子里的水喝干，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奕仁，逐客令下得十分明显。
奕仁宛若毫无察觉，他道：“陈俊他让你干什么了？”
娄艺琳：“与你无关。”
这句话让奕仁有些生气，他脸色沉了沉：“怎么能与我没有关系？你的事情……你忘了，我们互相都不会对对方再有任何隐瞒，如果有事情，那就一起解决。”
娄艺琳完全没有想到奕仁会用这句话来压她，她眸光沉沉：“但我记得，我现在与汪总您的关系还没到这种不分你我的地步吧。”
奕仁一下子被她噎住，他似乎在隐忍着火气，良久，他站起身，将空盘子拿走，脸色十分差劲。
娄艺琳看着奕仁那副样子，忽然就心软下来，趁奕仁还未走远，她一把拉住他的手，道：“抱歉，但这件事我暂时不想和任何人说，你也别逼我，行吗？”
奕仁身形顿了一瞬，轻轻拍拍娄艺琳的手背：“抱歉，刚才是我的错。”
娄艺琳摇头，本来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奕仁的事她，现在忽然想告诉他的，也是她，那种情绪与不愿让他过多担心类似。
而且她想瞒，也瞒不了多久的，奕仁的消息灵通，想知道什么只是多问几句话的事情。
娄艺琳轻轻道：“是陈锡慈，他的病情变严重了，我愿意为他提供骨髓，让他进行骨髓移植手术，具体事项我已经与陈俊谈好。”
奕仁猛地转身：“你想好了？”
娄艺琳道：“我现在很冷静，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也不用多劝我其他的。”
奕仁追问：“什么时候手术？”
娄艺琳抿唇，不愿说。
她一开始不想让奕仁知道这件事的原因就是不愿让他管束她太多，若是把真的时间告诉了他，会发生什么她都无法想象。
奕仁看她那样子，便不再勉强，他捏了捏娄艺琳的手，道：“放心吧，我不会问的，你既然想去救他，我不会拦着，我担心的是你会出意外。”
娄艺琳用说服程野的那句话来说服奕仁：“这不用担心，小概率事件没那么容易发生的。”
奕仁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刚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对娄艺琳道：“宏瑞新开的餐厅要开业了。”
娄艺琳抬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奕仁目光变得异常柔和，他看着娄艺琳的双眼，道：“等你的事情都忙完了，我带你去看看。”
“不会让他觉得麻烦吗？”
奕仁笑笑：“不会，他自己巴不得我们去。”
娄艺琳也笑了：“好。”
她自己没说出来的是，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她就会，接受他的第二次追求。
奕仁端着空盘，道：“我回去了，早点睡，晚安。”
“晚安。”
-
第二天一早，娄艺琳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去工作室，把自己那幅快要画完的画结束，不然，到年底就更没有时间。
随着手术日期一天一天逼近，娄艺琳越发感到了紧迫。一开始并不明显，但越临近这周结束，娄艺琳就越觉得恐慌。
不管她有多无畏，给自己做了多少心里建树，可一想到这一次之后，自己的身体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会有什么无法想到的后果，她就开始恐惧、焦虑。
甚至希望时间能倒回一周以前，并不是说她后悔了这个决定，而是她觉得自己其实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程野的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她道：“我们俩还能怎么样，我闲人一个，他大忙人一个，吵架，吵呗。”
娄艺琳拧眉：“你们现在还一直都是吵着的？在冷战？”
程野抿唇：“你别管，你先好好把这个劫给捱过去。”
娄艺琳不肯：“那你们吵架的原因你总要告诉我吧？”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你操心，快去体检。”
娄艺琳相当执拗，她没得到程野的回应，就在椅子上稳坐如山：“不急，今天体检不完还有明天，反正也是最后一个了环节了。”
程野叹气：“你就是知道了，我们俩也不能立马就和好啊。”
娄艺琳道：“谁说的，你要是告诉我理由，我这就给白医生打电话，让他来找你，也省的你现在闲得没事干。”
程野连忙抢过娄艺琳的手机：“你千万别给他打电话，我求你。”
娄艺琳疑惑：“怎么？”
“我说谁给对方打电话谁就是狗。”
娄艺琳哭笑不得。
程野继续道：“结果他就真的不愿意当那只狗。”
娄艺琳又将手机抢回来：“没事，我打又不是你打，你不是狗。”
程野眼见着拦不住，喊道：“美美！行我跟你说！其实就是我看他不顺眼！”
娄艺琳：“……”
“他忙，我当然知道，更何况他那个私立小医院里他是老大，什么事都得让他操心，我就是想让他多陪陪我，我就跟他吵，他……”
程野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娄艺琳好奇地看着他：“你没想到他就真的跟你吵了？”
程野深吸一口气，还是不说话。
娄艺琳笑道：“他那么忙，做一个手术动辄就是要五六个小时，若是不好办的，连轴转十个小时都有可能，你怎么不体谅体谅他？”
程野白她一眼：“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娄艺琳轻笑：“我怕你被他惯坏了。”
程野继续翻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