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艺琳横眉瞪他：“奕仁，如果那天你只是想和我谈这些，那我看那一通电话不打我也不必道歉了。”
奕仁忽然轻笑一声：“娄艺琳，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若是真的把我放在心上，这么多天，你又怎么会只将那一天当借口？我做的这一件事，就真的这么罪不可赦？”
“娄艺琳，你已经不爱我了……”奕仁的话里，带着三分醉，七分醒，以及满满的绝望。
娄艺琳眼睛大睁，忽然觉得心口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
奕仁愣住，后来不知是气是笑，嘴角咧开，露出嘴角整齐洁白的牙，可眼中却是没有笑意。
“我喝醉了。”
娄艺琳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犹豫一会，还是给孙航打了过去，让他接走奕仁。
奕仁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娄艺琳的动作，最终在她挂断电话的时候，眼中露出笑意：“娄艺琳，既然你已经不爱我了，但我也要跟你赌一把，赌奕仁这个人，在你心里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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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艺琳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奕仁走前最后一句话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久久不散，奕仁这个人，在她心里的分量。
娄艺琳闭上眼睛，自嘲似的笑了，你就算在我心里分量比天地还重，可那又如何？
回国之后，程野想让娄艺琳多休息几天，毕竟她的右手刚刚恢复，谁都不知道还会再出什么状况。可娄艺琳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即使程野已经给她下了死命令，第二天一早依然在席殊准时出现。
程野气得七窍生烟，直接将她赶上了楼。
娄艺琳耸肩，直接进了工作室。
她的右手也仅仅是做了整形手术，让手恢复了正常的外形，若是恢复到没出事之前的那种自然而然的情况，绝对是不可能的。
娄艺琳也早有心理准备，她现在乐观得很，用左手画画的程度几乎也与早些时日的右手一致了。
这个倒是这几个月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
明年参赛的图她现在只有一个大致的想法，只不过这个想法也许会随着她的状态和心情不断变化，她也不急着落笔，只是想画几幅小练笔。
人一旦投入到自己所喜爱的事物之中，时间过得是非常快的，她觉得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程野就敲开她的房门，来给她送午饭。
程野看见她在画画，也没说什么，只叮嘱几句晚上回去小心些，便离开了。
娄艺琳更得清闲，如入无我之境，下笔都利落许多，当她回过神来，天色已经黑透了。
而她看着画布上的画，面色沉凝，笑得发苦。
画布上的画是个人，是奕仁。
奕仁西装革履，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微微低头，抬起手看着腕表。
画上的这个角度，是奕仁最迷人的侧脸角度。
娄艺琳冷笑一声，左手紧紧掐着画笔，险些将画笔掐断。
书店按时下班，娄艺琳让打工兼职的那些学生们先回去了，自己最后走锁门。
今天她故意比平时走得早了半个小时，只希望不要碰见奕仁，可谁能想到，人与事从来都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她一出门口，就看见了靠在树干上，双手揣进兜里，微微偏头看着门口那边的奕仁。
娄艺琳下意识拧眉，为了表达自己对奕仁的不满。
奕仁恍若未见，看一眼表，这个动作却令娄艺琳瞳孔骤缩。
同样的角度，同样的侧颜，与她今天那幅画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有些东西早就已经深入她的潜意识，不是她说能忘记，就能忘得干净的。
她故作生疏：“汪总怎么在这，在等人？”
奕仁没有说什么，只是站直了身体，在她对面，轻轻“嗯”了一声。
娄艺琳礼貌地点头：“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奕仁脱口而出，却不知想到什么，迟疑一会，才犹豫着开口，“今天降温了，有些冷。”
娄艺琳今天没有围围巾，被奕仁这么一说，她才觉出冷来，一缩脖子打了个寒噤：“哦，是挺冷的，我要去坐地铁了，汪总你也赶紧回车里吧，那再见。”
奕仁忽然拉住她，一双眼里尽是气恼：“娄艺琳，你是在故意气我吗？”
娄艺琳刚想说“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忽觉脖间一暖，鼻间充盈着男士淡香水的味道，她回过神来，已经被奕仁围上了一条驼色的围巾。
还带着奕仁身体上的温度，这让娄艺琳有些烦躁，她想将围巾扯开，可心中的呼声一浪比一浪高，这让她的手直接停在了半路，悬空半晌，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低声道：“多谢。”
奕仁知道这并非娄艺琳心中所想，他也能猜到娄艺琳脑中所想，可他下意识地就不想放开娄艺琳，这次若是放开，下次再见，不知她还会不会想出别的方法来躲他，今天提早了半个小时离开，那明天呢？
奕仁压下心中的闷痛，他问道：“你的手刚做手术回来，各方面都还不稳定，不如我捎你一程，正好我回家也顺路。”
娄艺琳拧眉：“汪总，这不太好吧。”
而且清和园和她所住的小区完全是两个方向，怎么可能顺路？
奕仁忽然露出个浅淡的笑：“没关系，我家也住瑞祥花园，确实是顺路。”
娄艺琳拧眉，心中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情绪，有些烦躁，剥开烦躁的这层皮，里面包裹着的芯是庆幸。
她庆幸什么？
奕仁见娄艺琳没有反对，他心头一松，忽然觉得前方的路不是那么黑了。
房子也没白买。
车子缓缓行驶着，他现在只希望路能再长一点，车子再开慢一些，若是碰到些红灯和堵车则再好不过。
他侧眸偷瞧娄艺琳，发现她的手指又搅到了一起，是紧张时的动作，他心一提，想着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想了想，便道：“你的手怎么样了？”
她只记得那天还是在日本的疗养院里，程野逆着光，叹息：“美美啊，你若是觉得奕仁这个人值得你再载一次跟头，那你给他个机会也无妨，但你一定要看清了，他是不是又在挖另外一个陷阱。”
娄艺琳回过神来，看着奕仁英俊的侧脸，忽然从心底生出一个想法：奕仁在瑞祥花园买房子，不会是为了与自己更近一些吧？
奕仁感觉到娄艺琳的目光，他趁着等红灯的空当扭头来看，问道：“怎么？”
娄艺琳落荒而逃，不敢与奕仁对上双眼。
奕仁倒吸一口气，忍着心悸，勉强保持了笑容：“别担心，我把你送到家就离开，不会像昨天那样。”
娄艺琳攥紧安全带，她接下来想说的话似乎快要让她窒息，她强忍着，等车重新启动之后，她犹豫着，最终还是开了口：“汪总，你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对我？”
“兹——”奕仁仿佛吓了一跳，狠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停下，奕仁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转头，脸上带着惊喜，看向娄艺琳。
娄艺琳被他这动静给吓到，手狠狠抓住安全带，犹豫许久，才下定决心对奕仁说道：“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不该再干涉对方的生活了，汪总，你这样，让我不得不多想……”
听了娄艺琳的话，奕仁忍不住低低地笑，他道：“娄艺琳，你怎么想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做没做，这是我的事情，我前阵子做了些混蛋事，现在想挽回，范小姐……”
娄艺琳却不想再听下去，她打断奕仁的话：“汪总，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这样，让我有些困扰……”
奕仁尚还能笑着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汪总，这么和你说好了，你在我心里确实是无可替代的人，出事之前是，出事之后也是，我对你的感情……不是昨天你想的那样，说没就没的，但我现在，已经在尽力忘记了，汪总……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奕仁勉强勾起嘴角：“娄艺琳，我不懂，我只听懂了前半句，你还爱着我。”
狭小的车厢里，顶灯昏暗，一切本不该暧昧的东西却变得朦胧起来。
娄艺琳面颊发红，鼻间还有奕仁身上所带的香水味，她忽然就觉得呼吸变得困难，心里仿佛被一团棉花给堵得严实。
这是这么久来奕仁发出来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娄艺琳，你还爱我。”
第一句他说得有些不确定，那么这一句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陈述句了。
娄艺琳不敢抬头看他，只道：“汪总，我现在确实还爱你，但我已经决定努力忘记你。”
奕仁不慌不忙地打着火，却因为手在激动地微颤而不小心又让火熄了。
他按捺住满心的欣喜，道：“我还在这，范小姐，你可能没有那个机会。”
“汪总，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清楚，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但我不愿复合，也因为你的纠缠而感到反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自由的生活。”
这话说得有些绝，而且她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头更低，有些不敢去看奕仁的表情。
奕仁却没什么太大的表示，他再次尝试打火，然后便道：“没关系，那我们就从零开始，你可以不认识我，我是暗恋你多年的人，我可以追求你，时刻关注你。”
没有想到奕仁会这么说，娄艺琳猛地抬起头来，围在颈间的围巾被抻开，她惊讶道：“你不必这样的。”
奕仁展颜一笑：“为了得到你的原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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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仁将娄艺琳送到楼底下，娄艺琳刚要将围巾摘下来还给他，奕仁就锁了车要与她一同上去。
娄艺琳一脸警惕，奕仁哑然失笑：“不用担心，我住你对门，顺路而已。”
娄艺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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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仁在走廊上对着娄艺琳的背影默默道过别之后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套房子是在娄艺琳去日本做手术的那段日子里他买来的，就为了时刻盯着娄艺琳什么时候会回来，可他苦等两个多月，也没有等来人，倒是心血来潮在走廊里喝闷酒的时候被他逮了个正着。
娄艺琳没有多问，他就没有说，他一想起来在楼下娄艺琳听说他与她是对门的时候那惊讶的表情就觉得娄艺琳真是愈发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