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见陈灵月坐在餐厅，安静的喝着粥。
奕仁内心几许柔软。
娄艺琳在那边呼呼的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静的说道：“你就护吧，不管你多护着她，我都不会承认她是我嫂子！”
奕仁眉宇拧起，就是这种态度，令陈家与自己家的仇怨越结越深！
“还有，哥我告诉你，今天医生给晓敏检查过了，说状态并不好，你爱来不来！”
状态不好？“什么情况？”
他刚问，娄艺琳已经把电话切了。
他看着手机主页面，今天中午不是才说，晓敏有好转了么？怎么突然……？
他不放心，直接给宋姨打。
宋姨道：“今天夏小姐确实有反应了，我们都以为她会醒过来，但……”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医生过来检查了，有好有坏。”
“怎么说？”
宋姨沉默了一会，“脑神经受损，即使醒过来，也有可能会伤及神志，严重的话，会出现智力障碍……”
奕仁抓着手机，拧眉望向窗外。
外面夕阳正红，蛋黄大的太阳落到地平线，残霞满天。
许久，宋姨听不到他说话：“……少爷？”
奕仁喉结轻动，低低：“好好照顾。”
只要她醒过来，一切，都有希望。
他重新折回去，手机放兜里，方才纠结的眉宇轻轻舒展，不愿陈灵月看出一样。
陈灵月见他回来，微微一笑：“谈完啦？”
“嗯。”他重新坐下来，眼眸一抬，却发现她碗里的粥还和接电话之前一样多。“不好好吃？”
那次从南州回来，她从娄艺琳口里知道夏晓敏住院了，但她和夏晓敏素无交情，上前探望也轮不到她。若是不请自来，不仅显得惺惺作态，还让人觉得套近乎，况且人家愿不愿意看见她还是一回事。
所以她也从没打听过夏晓敏怎样了。
奕仁手势轻微一顿，但很快恢复常态，“我会安排。”
宋姨在医院照顾，娄艺琳也在，夏晓敏如果有什么异常，他都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陈灵月识趣的不再问。
一顿饭吃完，奕仁把残羹剩饭都收拾了，碟碗洗好，放到控水篮里。
他收拾完一转头，发现陈灵月还笑眯眯的坐在餐厅看着，他好笑：“发什么呆？不去洗洗？”
陈灵月这才点点头：“我就去。”
看这个男人，怎么看都看不够……英俊的人，不管是穿西装还是围裙，都一样有魅力。
正当她洗漱完，裹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奕仁却已经换上自己的外衣，陈灵月一愣，他这是要出门？
奕仁微微一笑，把她勾过去吻了吻：“我出去一会，晚上会回来，在家等我。”
“你要去哪里？”陈灵月问。
“医院。”奕仁说着，温柔的看着她：“我会回来。”
“嗯，好。”陈灵月点点头。
夏晓敏生病了，他去看看，情理之中的。
奕仁捏捏她的小腰，大掌又在小腹上摸了摸，亲了又亲，才不舍的放手：“等我。”
“嗯。”她笑，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感觉，原来他也这么黏。
她给他开门，在门口和他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她站在楼梯口，看着奕仁下去，就好像妻子送丈夫出门，目送他的背影，殷殷相盼他的归期。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陈灵月才收起笑容，有点点的失落。
到底他还是会去医院……
她把门关好，靠在门上一会。
许久，她环视这房子，看到厨房间里他洗好的碗筷，心情稍稍轻松。
起码他心里装着她，不是吗？
他说他今晚会回来，自己等他不就好了，为什么还想那么多。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他出门前，还想着孩子呢。
如此一想，那点小小的失落终于消散。
陈灵月回房，把头发吹干，横竖也没无事可做，便拿了抹布，把三两月没有居住的小屋擦一擦。
正当她忙着，门铃轻响，陈灵月一喜，他那么快就回来了！
“来啦！”她把抹布一放，快步跑去开门：“怎么这么快……”
大门一打开，她的笑却僵在脸上。
不是奕仁。
“怎么是你？”眼前站着的，是上次来要债的老四。
老四吊儿郎当的，嘴里还吊着一支烟，见她开门，嘿嘿一笑，“哟，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多天，可把你堵着了。”
“你要干什么？”陈灵月紧抓门把手，戒备的看着。
老四上下看她一眼，说道：“没什么，就是你老子在我们这儿又输了钱，让我来找你而已。”
“什么？！”他还赌？！
老四哼哼笑，一口恶心的烟喷出来，“别那么惊讶，赌钱嘛，有第一次，肯定有第二次。”说完目光又往屋里瞟，“怎么？你就住这样的地方？上次帮你爸结账的那个男人，不在吗？”
陈灵月抓着门把的手往回收了收，“我爸人呢？”
“放心。”老四掸了掸烟灰，“他还在我们赌城，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老子胃口不错，欠了四百三十万，还吃得下饭。”
“那个王八蛋。”陈灵月怒骂，他怎么还不知悔改，还去赌？！
老四伸手一摊：“赌债，一月一结，拿钱吧。”
陈灵月恨恨：“谁欠的，你找谁去！”
她用力把门往回拉，老四一脚顶住，烟蒂按灭在墙，“小妮子，别让哥哥动粗，你细胳膊细腿的，伤了哥哥心疼。”
“滚！”陈灵月怒瞪，“李明浩他欠的债，他自己还！我没钱！”
“你没钱，你男人不是有吗？嗯？”
“我没男人！你走不走？”陈灵月怒斥。
老四盯着她，目光冷厉。
“你不走，我就报警了！”
老四嗤笑，“别和哥哥装蒜，我告诉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说了，谁欠你的你找谁！”她使劲的往回拉门，可是老四牢牢顶着，她的力气根本不够。
老四敲了敲门板，“别白费力气了，赶紧拿钱才是正事。”
“那你松开。”陈灵月喘了喘，有点气急。
“现在去拿钱。”老四说道。
陈灵月没好气的瞪他：“你松开！我关门，进屋拿钱。”
老四扒着门板，一字一顿的警告她：“小妹妹，你老老实实拿钱，哥哥也好说话，要不然，我真会废了你老子的腿。”
陈灵月真恨不得回一句“那你去废！”，但忍住了，她拉了拉门，示意老四松开。
老四果然松开了。
陈灵月呼啦一下把门关实了，心脏还在砰砰跳，怎么办？
她回头看了一下大门，真的要给他拿钱？
可是先不说有没有四百三十万，李明浩赌起来就是无底洞，这么下去，有多少钱够他垫？
陈灵月烦恼的抓头发，他到底赌什么？几百万几百万的往里砸，他不知道自己根本没钱了吗？十赌九输十赌九输，他怎么就不长记性！
她进屋，一把抄起自己的手机，按通李明浩的号码。
怎么办？她拿着手机，蹙眉望着门。
如果不给老四钱，他会一直缠下去，报警吗？可是今天报警，她不能次次报警。
要是给老四钱，别说有，真给了，李明浩还会有下次，她怎么兜得住？
手机在掌心敲了敲，有点焦躁。
一会儿，她换上衣服，拿上包和手机，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攥在手心。
她去开门，把掌心里的那张卡拿出来，“这是银行卡，但是你得答应我，从今天起，不许再让李明浩进赌场一步。”
老四一下从她手里抽出卡来，哼哼笑道：“这我可没办法给你保证，开门做生意的，哪有不让客人进门的道理？”
“他在哪里？我去接他回来。”陈灵月不理。
老四抬抬手，“走吧。”
陈灵月看看时间，一鼓作气，锁门，跟他走。
她的卡里没有那么多钱，她要去把李明浩揪回来，不能让他再继续赌下去。
跟着老四到了赌城，陈灵月才知道原来龙岭还有这样的地方，在外面看不过是一家正常营业的娱乐城，穿过外厅热闹的人群，又进入了另一个场所，那里的人也不少，有浓重的烟味，不时爆出几句难听的脏话。
陈灵月捂着鼻子，在一桌一桌的人中找李明浩的身影。
老四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扫过来，哼笑：“你老子不在这儿，跟我来吧。”
陈灵月瞪他一眼，不再东张西望，紧跟着走。
等走到一个包间，老四推门。
陈灵月一眼看到李明浩，正瘫在皮椅上，嘴里吊着烟，手里拿着牌，正专注的盯着。
陈灵月气不打一处来，“李明浩！”
李明浩被她吓了一跳，从椅子上坐直来，等看清是陈灵月，他松了一口气，埋怨：“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陈灵月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牌，撇到桌上，李明浩哎一下，急道：“别动！我马上就要赢了！”
陈灵月怒火攻心：“你竟然还敢赌！？”
李明浩要把牌捡起来，同桌的那几个人揽住他：“哎哎哎！这局不作数，不作数！你不能拿！”
“怎么不作数？这几张是我的！我的！”李明浩把牌揽过来。
“不行！和之前的牌混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出老千？荷官，洗牌！洗牌！”
“李明浩！”陈灵月气极，伸手去拉李明浩，“你给我回去——！”
“来完这局！来完这局我就回去！”李明浩急道：“佳美你听我说，下一把我准赢，准赢！赢了我就回去，我不骗你！”
陈灵月想掐死他。
她被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看着李明浩还在拿荷官发的牌，陈灵月发狠的夺过他手里的扑克，“你没钱了你知不知道！”
一桌子人被她一吼，顿时都愣住。
陈灵月赤红了眼，盯着李明浩：“你现在还剩什么？你敢来这里赌？你还想让我帮你垫多少钱？祸害得还不够吗？”
李明浩被她吼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站起来，手指着陈灵月，“你敢教训我？你说谁没钱了？老子的钱都在你口袋！我是你老子，生你养你，给我还点债怎么了，儿女给老子还钱天经地义！”
“我没钱！”陈灵月吼回去，脸被气得通红，他哪里来的底气让她给他还钱？生她养她？她到底做了什么错，才会摊上这样的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