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娉婷似是在追问无悔师太，又像是在逼问她自己，终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而是落下了两行泪，她转身狠狠地用力擦干！
“阿弥陀佛……贫尼虽不全然明白贵妃娘娘所说为何，可世间所有做母亲的，都希望把最好的一切给自己的孩子，那位母亲定然也是一样的，不管下辈子会不会再续母女缘分，这辈子能为母女已是修来的因果，足以！”
秦娉婷握成拳头的手按在身旁，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母亲没有看到女儿长大成人，没有亲自为女儿梳妆将女儿送上花轿，更重要的是，女儿还没来得及尽孝道，还没来得及为母亲长脸，怎么就够了，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佛说不可强求，又何必自苦，母女一场就是缘分，今生种下善因，来世必得善果！”
“没有来世，不会有来世了，本宫只求今生！”
“也好，也好，阿弥陀佛……”
“师太，您是自幼便长在佛门，还是半路出家？”
秦娉婷的问题让无悔师太有片刻的失神，她旋即摆摆手：“是本宫问得不合适，师太乃是修行之人，凡尘俗世早已抛却了才是！”
“无妨，贵妃娘娘既然问了，贫尼就如实告之，贫尼出家之前已经养育了一个女儿！”
“师太也有个女儿？那又为何会出家？”
无悔师太抬起头，看着秦娉婷满眼的疑惑，勉强笑了笑，双手合十道：“贫尼不配为人母！”
“配与不配，您都是您女儿的母亲，这一点今生今世都无法改变！”
“小女不在贫尼的身边，才能不被人耻笑，才能过得富足体面，养育她的是这世上最良善心慈的人家，她不会受半分苦！”
“即便是离开，师太也依然为您的女儿寻了个好去处，谁说您不是好母亲了，您做的这一切便是为了成全您的女儿！只不过无论她的养父养母是多好的，总不比亲娘在身边的好！”
“养育之恩大如天，贫尼这个生母只是给了她生命而已，多年的养育之情，才是她最应该记挂的！”
“她当然会记得！本宫甚是羡慕师太的女儿，有个事事为她着想的生母，还有一双疼爱她的养父养母，如果世上都是这样的好人，那该多好？”
秦娉婷眼神涣散地看向窗外，朦胧中透出些许光亮……
“阿弥陀佛……贵妃娘娘，依贫尼看着，您那些尚未能解的心事，应该是还未抛却的过往，您不妨试着忘记！”
“如何忘？像师太一样四大皆空吗？本宫做不到，永远做不到！”
“阿弥陀佛……”
“听闻师太能解人忧愁，助人安眠，本宫近日夜不能寐，还请师太相助！”
秦娉婷终是开了口，无悔师太有些迟疑，却还是从随身的布袋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黄纸包，放在手心，双手合十，默念经文，而后展开手心，递了过去……
“这个符包，贫尼已经念过静心咒，贴身放着，愿贵妃娘娘安寝，阿弥陀佛……”
秦娉婷吊起眉梢，用两根手指捏起那纸包，眯眼看了片刻，笑着向无悔师太点点头：“本宫一定时刻带在身上，多谢师太！”
“阿弥陀佛……”
“长喜！”
“奴才在！”
长喜很快进来了，弓着腰等待秦娉婷吩咐。
“佛堂预备好了吗？”
“回娘娘，已经备好了！”
“那你就领师太过去，好生伺候着，不得怠慢！”
“嗻……”
“有劳师太了！”
“阿弥陀佛……”
长喜旋即走到无悔师太身侧，恭敬道：“师太，您这边儿请……”
无悔师太缓步走向门口，又忍不住驻足，不知道为何，无悔师太很是怜惜这个秦贵妃，想来她是秦相家的女儿，自幼定然都是锦衣玉食，爹娘宠爱的，可一想到她方才落泪的样子，无悔师太就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
无悔师太想起了她自己的女儿，那个也在这座皇宫里，同样身为贵妃的女儿娉婷！
“施主，宫里应该不止一位贵妃娘娘吧？”
“回师太，有两位，除了咱们秦贵妃，还有一位住在金坛宫，不知师太有何事？”
“无事，贫尼就是随便问问，多谢施主！”
“师太客气了，您安心在佛堂诵经为太后祈福，需要什么您就吩咐他们去做，奴才还要回去伺候贵妃娘娘，这就先行告退！”
无悔师太双手合十，向长喜作揖，待他离去，便在佛堂内跪了下来……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佛慈悲，佛祖在上，贫尼下辈子甘愿遁入畜生道，为南宫全族当牛做马，如若不够，那就让贫尼生生世世受尽人间疾苦，只求佛祖垂怜，保佑小女未曾对南宫家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阿弥陀佛……”
“娘娘，这是？”
秦娉婷翻了翻眼皮，一脸的不屑……
“呵，这就是能助人安眠的符纸！”
长喜看了秦娉婷放在桌上的符纸两眼，转身道：“回禀娘娘，无悔师太方才对奴才说了一句古怪的话！”
“哦……她同你说了什么？”
秦娉婷惊讶地挑眉，长喜立即回道：“她说，咱们宫里应该不止一位贵妃娘娘！”
秦娉婷听了立刻冷下脸……
“哼，一个莲花庵里不问世事的老尼，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看来那苏芙没少在她身上费心思，连宫里有几位贵妃都知道，怎么着？她还预备在本宫跟前儿讨了好，再去金坛宫那边吗！”
“呦，娘娘您多虑了，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老尼姑，奴才已经命他们好生仔细看着了，别说是去金坛宫，就连佛堂的门，她都出不了！”
长喜的话让秦娉婷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你办事，本宫放心！”
“谢娘娘，对了，娘娘，那这符纸？”
“呵呵，这么好的东西，本宫当然要放在贴身放好，日日夜夜地带着，要不然，岂不是浪费了九王妃忍痛割爱，特地将仙姑借给本宫的一番好意！”
长喜立即会意，抬头同秦娉婷的眼神交汇，主仆二人都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