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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都市夜归人

最近工作有些忙,她感觉每天连喝水的时间都要按滴计算了。

晚上拖着疲倦的身子往家走,心里却空空的。感觉《被动》的歌词写的并不真实。每天忙忙碌碌,真的能逃避种种想念吗?身体的疲倦,并不能弥补内心的想念,越累越感觉思念的强烈。累的内心被掏空了,更需要用爱去填满。

坐在公交车上,翻看着朋友圈,无意中被一组画吸引了。一个女子在不同环境中,一个人孤独走着的背影。有下雨打着伞的、有雪中的、有夜晚的、有闹市的、有商场前的……每一副都充满了寂寞与孤独。这组画的名字叫唯美。她想,为什么名字叫唯美呢?虽然是背影,但是能感觉到这女子内心深处深深的对爱与温暖的渴望。而孤单与寂寞,美在何处呢?有爱才最美!她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这画面中的女子,形单影只的。她下意识的转发了这组画面。

过了一会,微信响了。是他。

“刚下班?一起吃饭。”

本应是惊喜,她却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本想发个感动的哭脸,却发了个笑脸。

“不见不散。”

他把地址发了过来。是一个火锅店。到了门口,他在那里抽烟,寂寞的等着她,她的心便醉情在这团烟雾中。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真想跑过去紧紧的抱着他,然后再也不分开。他俩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火锅店里热气腾腾的烟火气迅速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幸福。也许,生活,就是需要这团暖乎乎的烟火气,这热气腾腾才应该叫唯美。

他问她想吃什么,她说,什么都行。他杂七杂八的点了一桌子。本来很饿,又是她爱吃的火锅,她却吃不下去,内心好像填的满满的。她只是看着他,静静地。

而他,坐在那里抽烟。烟雾袅袅娜娜的,在空气中飘来飘去,好像一幅幅水墨山水。

快飘向她脸时,他赶快用手拂了拂,她笑了。

“吃吧,你都瘦的快脱相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

她开始和他抱怨着工作中的种种不如意。

他只是看着他笑:“不就是一个工作吗,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仅此而已。其他的人都和你没关系。做好自己分内事就可以了。有人的地方就有事,不去想。”

“你是苏轼转世吗?那么随性!”

“有可能,我也觉得我挺像。”

“那咱们应该去吃羊蝎子。”

“对,我给你讲讲我当时是怎么发明这个羊蝎子做法的。”

“哈哈……说正事,你的烟戒的怎么样了?不会凉凉了吧?”

“没有,一天7、8根吧。”

“那还行。”

“没怎么控制。”

“你控制控制。”

“好。”

她笑了。

他也笑了。

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世界,忽然觉得自己面对着一个世外高人,隐隐的担心着这位世外高人会不会一个腾云驾雾就回到仙界,只留下自己撕心裂肺。

夜深了,他送她回家。到了路口分别的那一刻,她有些不舍。她看着他的车汇入到熙来攘往的人流里,像极了王朔小说里的句子:车也散去,人也蛰伏,只留下一串串的霓虹灯。

她想起了李商隐的那句: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当第一次看到这个句子时,她觉得这句话充满了伤感。在那个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她觉得这个句子充满了唯美的伤情主义,一下子就记住了。

那个时候的她,不懂什么是爱情。那么多的文学作品,不同角度,不同层面,不同程度的刻画着这似乎美丽、伤感、有毒、又琐屑的情感。

《诗经》里,“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却求而不得的执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的专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海誓山盟……这些真挚的爱情曾深深打动过她的心,她也曾想往过这种“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古典爱情。

外国小说里,《荆棘鸟》描写了一种可以亵渎信仰的爱情。那个虔诚的牧师最终为了爱情抛弃了他终身信奉的上帝:

人世间有一种鸟

为了唱出夜莺的歌

它把自己钉在又尖又长的荆棘上

人世间有一种情

为了在这情海中沉浮一次

人们可以自杀、杀人、甚至亵渎上帝。

我们近现代的小说里,好多作品描写了琐屑的爱情。刘震云的《一地鸡毛》: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大学毕业后,面对生活、工作中的种种不如意,失去了往日的爱情,生活里除了琐事就是琐事,感觉每天的生活都疲惫不堪,丝毫没有什么幸福可言。

王安忆的《长恨歌》,描写了一个女人一生没有婚姻的爱情。她从来没结过婚,她称自己的爱情为“芯子”里的爱情。她和不同的男人有过时间或长或短,感情或深或浅的爱情。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婚姻的琐屑与争吵、厌弃、将就……所有负面的她好像都没经历过。她还给她最爱的男人生了一个孩子,并独自抚养长大。当然,最后的结局,她也没有得到一份年老时的陪伴。

她当时想,爱情,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吧!

现在,看多了身边人的爱恨离别,看多了身边人各式各样的所谓爱情:功利的、凑合的、算计的……忽然觉得,能够把一段深情放在心里,哪怕是“红楼隔雨”,但却心灵相通;哪怕“独自归”,却依然心心念念。聊胜于同床异梦,聊胜于相对无言。

不能相守的爱情,放在心里也是温暖的:

红楼隔雨心向暖,

珠箔飘灯心不孤。

夜深了,小区里的灯渐渐的都灭了。窗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她回味着今天的相聚,那团热气腾腾的烟火气连同那副水墨山水,缭绕在她的心里,让她感受到了四月天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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