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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巨石疾落

将近中午,三个人到达目的地。

山谷里静悄悄的,许多树木光秃秃的,只有苍松翠柏,绿染枝干。山涧杂石纵横,小溪的水浅了,小心翼翼地发出幽幽的响声。一丛丛的蓬草晃动着灰黄的穗子,寂寞地向路人行注目礼。

雨亭、老庆紧随着雨亭妈妈穿行。

妈妈好像比以前年轻了,她走得匆匆,有时雨亭也有点气喘吁吁赶不上。雨亭很久没有走山路了,最后一次走山路还是去年夏天,那次是中国作协组织黄山笔会,他爬上黄山鳌鱼嘴,以后是坐铁索车下山。

妈妈停住了。

雨亭知道这就是继父坠崖落身之处。

奇怪的是这里出现一个小小的坟丘,坟丘上立着一个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景泰之墓。牌前套着一个灰尘尽染的纸花圈,好像已有很长时间了。

这是谁立的墓牌?

是谁献的花圈?

妈妈怔住了。

木牌上的字迹非常陌生。

老庆也非常疑惑,他自言自语道:“难道黄伯伯还有其它的亲戚或朋友,那也应当打一个招呼呀。”

坟丘旁边散落着遗弃多年的可口可乐小桶,桶皮锈迹斑斑。

“妈妈,快看!那是什么?!”雨亭忽然指着一块崖石叫道。

妈妈往上看去,只见凸出的一大块崖石上刻着一行大字:雨梨,这是你的葬身之地!

老庆也惊得睁大了眼睛。

轰隆隆,一声巨响。

雨亭眼看着山顶上,一块巨石腾空而来……

他慌忙拉住妈妈,躲到凸出的崖石下面。

“老庆,快躲!”雨亭大叫一声。

老庆手脚利落,一个闪身,躲到一块巨石后面。

一块半米高的巨石骨碌碌从山顶砸下来,结结实实落在三人刚才站立的地方,把小溪截为两段。

雨亭、妈妈、老庆一看,面如土灰。

山谷里,死一般的寂静。

雨亭感到妈妈簌簌发抖,他拼力用手握住妈妈的一只手,尽力使她镇定。

老庆的裤子湿了,他尴尬地笑了笑。

“顺其自然。”他不自然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

雨亭悄悄探出头,往山顶望着,山顶悄无一人。

融融的阳光泻进山谷,把它的精采的光线织在山石上、树干上、小溪里。小溪的水仍然有规律地流着,不知疲倦地流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老庆惊魂未定,问:“谁扔的石头?”

雨亭、雨亭妈妈面面相觑。

雨亭建议:“咱们到山顶看看。”

老庆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说:“危险,危险,应当报警,打110,让警察来。”

雨亭妈妈说:“怎么肯定是人推的呢,或许是山崩,或者是乱石滚下来。”

雨亭说:“先不要惊动警方,我们一共3个人呢,上山顶看看。”

老庆被说服了,三个人绕着一个人走过的山路,朝山顶攀去。

山谷里的风,冷嗖嗖的,寒冷刺脸。雨亭时刻注视着妈妈的一举一动,生怕她有个闪失。老庆紧紧揪着雨亭的衣角,不时左右环顾。

老庆一边走,一边朝山顶大声叫道:“山顶有人没有?我们来了!”

老庆的声音在山岩回荡着,惊飞了一树乌鸦。

雨亭道:“你这一嚷,实际上是给贼报门呢。”

老庆说:“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食物忘在车里了。”

雨亭说:“刚才拣了条命,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老庆伸伸舌头,“我都前心贴后心了。”

妈妈已是气喘吁吁,她的脸上滚下大粒的汗珠,脸色显出苍白,手被草刺划了几个口子。但是她显得很有力,一种信念驱使着她;她还从来没有上过山顶,她一直不敢到这个山顶,这里就是他心爱的丈夫坠崖的崖顶。愈是挨近崖顶,她的心就剧烈地跳动,浑身的血液上涌着。

她爱她的前夫,也爱她的后夫,这两个男人都是她敬慕和崇拜的优秀男人,他们的人品、学问和才干,都是人世间一流的。她也时常为自己庆幸,庆幸她有这个命运,曾经那么亲密地接触过这两个男人。她想起第一次结识黄景泰时的情景。那是一九六四年的春天,她正在研究室全神贯注地工作,所长引进一个英俊魁梧的男人,一副学者风度,身穿白色的风衣,笑容可掬。

“雨梨,这是新调来的研究员黄景泰同志,以后他就是你们课题组的组长。”所长热情地介绍着,接着又指着她说:“这就是雨梨同志,是我们所里的业务尖子,才貌双全。”

她不好意思地说:“所长,你又开我的玩笑。”

她觉得她的脸上的红晕飞闪而过,当她与黄景泰的目光相遇时,她眼睛一亮,身体像被电流击了一下,对他由衷地产生了好感。她觉得他长得帅气,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所长说:“你们先熟悉一下,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

所长出去后,屋里就剩下她和新来的黄景泰。她倒感觉拘束起来,一时不知所措。

黄景泰微笑着说:“雨梨同志,你们辛苦了,你是个女同志,真不简单,你带领大家挑起科研的重担。”

她给他倒了一杯清茶,坐在他的对面,静静地望着他。

他一眼瞥到桌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文集,上前翻了翻。“哦,你对文学也感兴趣?《白夜》写得很精彩,只写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三个令人难忘的夜晚,把人性美彻底展现出来了,这部作品是经典之作。”

她说:“可是我觉得陀思妥耶夫斯基实在太忧郁了。”

“忧郁也是一种美。”

她拢了拢头发,说:“我看了他的作品,感到很害怕,有时夜里经常失眠,焦虑不安。”

“那是因为你读进去了,你和作者同呼吸共命运,息息相通了。文学是人学,是时代的一面镜子。你怎么对文学作品也这么感兴趣?”

“我的前夫是学中文的,我受到他的影响。”她不再说话了,双手不自然地叠来叠去。

“许多学理上的人对文学更有偏执的爱好,文学是一种境界,科学家在这种境界中升华,在这种境界中寻找一种精神寄托,寻找一种梦。”

她的脸色有点忧郁,“我以前经常做浪漫的梦,玫瑰色的梦,可是近年来经常做恶梦……”

“恶梦醒来是早晨,早晨有太阳的光辉,它光芒万丈,一望无际,都是绚烂的景色。”黄景泰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惊喜。

门开了,进来一位楚楚动人的妇人,穿着一件黑色带碎白花的旗袍,挎着一个珑玲坤包。她白粉似的瓜籽脸,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杏核眼,眉目传情。

“景泰,原来你在这里,让我找得好苦。”

黄景泰一见她,连忙站起来,说:“这是我的妻子楚韵,和我一起调到北京。”他又指着雨梨说:“这是所里的雨梨,是这个课题组的副组长。”

楚韵一听,面带笑容说:“噢,是同事,长得蛮漂亮的,风度又好,我喜欢。”

雨梨连忙站起来,上前与楚韵握手,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原来衣服上有静电。

楚韵说:“雨梨,我们已经搬到院里分配的新居,以后常到我家来玩。”

雨梨说:“不用客气,我也住的是院里的宿舍。”

就这样,雨梨不仅成为黄景泰的同事,也成为他家里的常客。楚韵喜欢京剧昆曲,有时带她到长安大戏院、湖广会馆等处欣赏京剧昆曲,她就欣然前往。楚韵还教会雨梨跳交际舞,她经常出入北京饭店、人民大会堂的舞会。在这些舞会上,雨梨经常遇到主动向她示爱的男舞伴,其中有丧偶的司长、将军,也有独身的教授、医生、工程师、学者,但是都遭到她的拒绝。

她似乎在等着一个人。

楚韵也给她介绍过两个男人,一个是小有名气的昆曲演员,长得英俊秀气,专演富贵公子,一口昆曲满堂喝采。男人要那么漂亮干什么,雨梨不喜欢。另一位是画家,专画古代仕女,貂蝉拜月,西施浣纱,贵妃醉酒,昭君出塞。第一次与雨梨见面,惊叹她的美貌之余,便提出让她做美术模特,她也是不喜欢,怅怅而去。

平时黄景泰把她当做小妹妹,关怀备至,甚至衣食住行。有一次,雨梨病了,黄景泰每晚都去看她,每次都带来鸡蛋、蛋糕、水果等物品,有时还亲自下厨给她们母子做饭。有时他们进行科研试验,工作到深夜,黄景泰总是骑着自行车,让雨梨坐在车后座,把她亲自送到家。单位里的人都喜欢雨梨和黄景泰,也没有什么闲话。楚韵更是开通人,她待雨梨似亲妹妹,也不生出异想。

这一年夏天,院里让黄景泰和雨梨到宁波开会,第三日会议结束,雨梨因没去过普陀山,便提出到普陀山拜佛,黄景泰欣然同意并陪同前往。

海天佛国普陀山笼罩在缕缕佛气之中,白云缥缈,绿树婆娑,两个人住在临海的一座古曲式的宾馆里。夕阳西下时,两个人在海滩上散步,雨梨穿的白色连衣裙被海风不时掀起,微微的湿意浸透心扉。

黄景泰的心情格外舒畅,他看着雨梨白皙的脚丫在沙滩上留下一串串清晰的足迹,非常惬意。

海浪一股股涌上来,雪白的浪花追逐着,嬉戏着,翻卷上来,发出一阵阵愉快的呻吟,浪水涌上雨梨和黄景泰的脚面。黄景泰有些醉了,他觉得此时此刻,他仿佛与雨梨融合了。

雨梨也很兴奋,海浪抚摸着她的双脚,她的小腿,她感到由衷的愉悦,不由自主地依偎着黄景泰。

黄景泰感到了雨梨柔软身躯的体温,更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他不由自主地挽紧了雨梨。

梦寐以求的幸福即在眼前,雨梨感到有些晕厥。她感到脸泛红,脸发烧,全身都在发烧,身体在微微震颤着,多少年的景仰和爱慕积蓄的力量,像即将暴发的火山,堆积着,涌动着,就要一喷而泻。

黄景泰自然感触到了雨梨的悸动,震颤,深埋在心底的怜香惜玉之情,汇聚着,欲形成惊涛骇浪。他低头望着雨梨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充溢着渴望、希冀、期待、憧憬、爱慕,她的脸庞就像泛起羞涩红晕的带着水滴的梨花。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吻了她。紧接着,她的火热芬芳的唇便紧贴着他饥渴的唇……

长时间的接吻。

郎才女貌,魁梧和英俊,娴雅和雍容,沙滩上散步的游客都惊呆了。他们为这一对甜蜜的恋人祝福、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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