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伟的呼吸声更重，像风箱一样，重重地响着。
封竞宸一脸沉稳凝定，完全看不出着急的模样，像是戏弄老鼠的猫一样，闲适，冷静。
“顾诚伟，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女朋友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不过，驾驶位的保镖现在昏迷不醒，还不知道结果如何。指使你的人，针对的是我女朋友，必然还会有后续的动作。你不说实话，我最多多废一点时间把人挖出来。但是你和你的家人……我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说完，封竞宸向后，靠坐在椅背上，双手环胸，淡淡地看着顾诚伟。
姿态闲适。
气度俨然。
顾诚伟不说话，眼睛死死地盯着桌子，呼吸粗重。
封竞宸抬手，看了下手表。
“我时间宝贵，给你三分钟的考虑时间，三分钟之后，告诉我你的选择。”
气氛越发凝滞，顾诚伟呼吸都像是被扼住了。
“一分钟。”
……
“两分钟。”
……
“啊，对了，你说，我的保镖如果醒不过来，你过失杀人的罪名就落实了，到时候会判多少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到时候，指使你的人答应你的事情能做的么？”
嘲弄地勾唇，封竞宸语气凉讽。
“她给你的钱，够你儿子治病么？够你家人生活多久？以后你母亲生病的时候，你老婆一个人照顾得过来么？她会不会直接一纸离婚书送进来，带着你的儿子改嫁？”
顾诚伟脸颊整个扭曲了。
封竞宸凉薄的话就像是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地割在他的心上。
鲜血淋漓。
痛不欲生。
他何尝不担心这些。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儿子的病需要太多的钱，他穷尽了所有的积蓄，也不过就能够支撑到现在。
亲戚朋友借遍了，可是，别人也要生活，都是救急不救穷，谁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借钱给他，却根本看不到还钱的日子。
没办法啊！
他只能铤而走险。
出卖了自己良心，出卖了自己的命。
有那一百万，至少，可以让儿子的病得到妥善的治疗，可以像其他正常的孩子那样，健健康康地长大。还能剩下几十万，让一家人安安稳稳地生活。
等女儿儿子长大之后，读书了，毕业了，就可以帮着老婆一起养家。
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能够想到的，都想周全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抬手，他捂住脸，眼泪忍不住洇湿了掌心。
封竞宸看着面前痛苦到无法自制的男人，想到资料中所调查到的一切，心底也有几分悲哀。
只不过，同情是一回事，却不会原谅顾诚伟的自私。
他用别人的生命，换取自家人的平安，可以理解，却不能容忍。
“三分钟到了，告诉我你的选择！”
顾诚伟依然捂着脸，痛苦的呜咽声低沉地在房间里响起，可是，他却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看封竞宸。
封竞宸站起身，不再犹豫，转身就走。
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停步，冷笑。
“顾诚伟，你是不是以为，没有证据，你只需要承担过失杀人的罪名，然后，一个人把所有的痛苦都扛了？我告诉你，没那么简单！你好好活着，看我怎么让你的家人一点一点地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到时候，你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不要！不要整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顾诚伟疯狂地大喊着。
“无辜！呵……这个词，你配说么！你的家人无辜，我的女朋友就不无故么？至今依然躺在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的保镖不无辜么！顾诚伟，你记着，你的家人，都是因为你的狠毒自私，而沦入地狱！”
封竞宸目光冰冷，眼神凶狠。
一字一句地切割着顾诚伟最后的心理防线。
“不要怀疑我的手段，法律，我懂！法理之外，我有一千一万种手段，让别人……生、不、如、死！”
抬手，再一次看看手表，封竞宸目光无情。
“已经五分钟了，我又给了你两分钟的时间，既然你还不醒悟，那么，就等着看吧，我会很快给你送来一份‘大礼’的！”
话落，对着看过来的顾诚伟露出一抹森冷的笑。
危险而强大。
顾诚伟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毁，眼看着封竞宸再不回头，他疯了一般挣扎着，想要阻止。
只不过，铁链拷着他，让他没办法做幅度太大的动作。
“别走，我说！我说！”
顾诚伟崩溃地大喊。
封竞宸的脚步顿了一下，徐缓地转身，动作不带一丝烟火气。
他再次慢悠悠地走回到桌边，闲适地坐下。
“你可以说了。”
顾诚伟趴在桌子上，尽可能地靠近封竞宸，满眼的绝望和祈求。“不管你是谁，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我说，我都说。”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涩然地哀求。“可不可以求求你，在我说实话之后，救救我儿子……”
封竞宸眼神依然冰冷。
“顾诚伟，你应该很清楚，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绝望席卷了顾诚伟的心，他眼巴巴地看着封竞宸。“我在最紧要的关头，拼命的按喇叭，给她们争取了一点点反应的时间，你救救我儿子，就当是我那一刻良心发现的回报，好不好？求求你，我儿子，如果不治疗，会死……他才五岁，才五岁……”
封竞宸眯眸，眼神危险。
“你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我会坐在这里给你跟我讨价还价的机会么！”
顾诚伟颓然地坐下去，双手插进了头发里，痛苦地一下一下用头敲着桌子，崩溃地大哭。
“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在最后的时刻，我已经后悔了。可是我没有机会后悔，刹车片已经做了手脚，不是我能够控制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辆车撞到一起，我只能亲手伤害了另外两条生命。我有罪，我有罪，我只是想要钱，我只是想要救我儿子……我的儿子啊……”
顾诚伟嚎啕大哭。
封竞宸却依然冷漠无比地看着他，丝毫不打算给他一丝一毫其他的念想。
即便他已经决定，只要顾诚伟说实话，他就顾全一番他的家人。
这是封竞宸对顾诚伟的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