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着桌子上的银子，目不转睛。
钱记银庄布满全国，小营镇上就有一个，回到镇上后，他们就去把银票兑换成银子带回家。
“我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大郎感慨。这也难怪了，前头他刚被妻子败光家产，整个家的财产都贴进去了，甚至包括了他老娘的棺材本儿。谁成想，转眼才两个月，他们就挣了五百多两，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惊讶的了。这都多亏了二弟妹啊，如此想着，他看着谢云姝的眼里透露着满满的感激。
“这钱该怎么分？”杨广仁迟疑地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于情于理，二房都该拿大头的
“这有什么难的，二郎和二弟妹他们拿大头，哪，这二百六十两是他们的。剩下的，我们和阿岭均摊。”说着，大郎将五个五十两和一个十两的银元宝。
杨母一直保持着微笑，听到这话，虽然知道大郎说的是事实，但也让她有点小纠结。大儿子是她倚仗的，小儿子是她疼宠的，唯独老二这事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觉得，大小儿子不拿多就好了，哪有二儿子拿大头的道理？这个想法一转，她的心一惊，她以前果然是偏心了么？想到最近二郎为了他大哥做的，她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他们全都是她的儿子，银子分到哪家，都是在她儿子家。她不必如此纠结，且看他们怎么分吧。
“这个”分到这么多，二郎有点不安，焦急地看着谢云姝。
谢云姝是明白他的“纯良”性子的，这事还得自己拿主意才好。
“大哥，大家一起出的力，怎么我们就拿大头了？”虽然心里明白，但场面上的客气话还是要说的，若她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拿了，指不定就招了杨母的惦记了。
“这方子是你想出来的，这银子也是你应得的。说句不客气的，要不是你，咱们家现在还苦哈哈的呢，哪能赚那么多银子？你和二郎就别推辞了，拿着拿着。”
杨广仁亦点点头表示赞成。
谢云姝只拿了四个五十两的银元宝，把其余的六十两推回去，“大哥，我们要两百两就够了，其他的你们平分了吧。你们也别劝了，就这么定了。”
杨大郎刚想张嘴就被她一句话堵住了，见她一脸坚决还有猛点头的二郎，闭上了嘴。
其实这样的分法，出乎了谢云姝的意料，本来她是想，如果是平分的话，她一定要把阿岭拉进来分得一份。不过如今的分法好多了，她手里拿着沉甸甸的银子，满足地想。
大郎阿岭他们一人分得一百二十两。阿岭是个实诚的孩子，从镇上回到杨家后就想告辞了，被他们拉着，于是便在院子里陪糯米玩儿。当他得知他分到了一百多两的，傻了眼。他以为顶多他们看在他姐姐的份上，分他个十两八两的，已经算好了。
又是一翻推推搡搡，最后阿岭带着不安地收了银子。谢云姝亲自将他送了出去，叮嘱他回去仔细放好来。
谢家那里还放着一千多斤炭，按谢云姝的意思，他们就该大大方方的，在青天白日以及许多群众的注明下，将那些炭装车，大摇大摆地给柳掌柜送去。一来嘛，可以打打广告，到时也好和何秀贤谈判；二来，就是恶心他了，让他到时也尝尝被骚扰被觊觎的滋味。
柳掌柜听闻今年他们不再烧炭了，很是遗憾。但问及愿不愿意购买烧炭方子的时候，如果他愿意，他出个百八十两他们便把方子送上。柳掌柜很惊讶，精明的他立即意识到什么。考虑到之前柳掌柜待他们还算不错，谢云姝也不坑他，和他说了把方子卖给何秀贤的事，之前城里的事，他们都打算把它烂到肚子里不再提及。柳掌柜再三考虑后，拒绝了。
见此结果，谢云姝其实挺遗憾的，少了百几十两银子呢。不过大郎二郎倒无所谓，如果真卖给了柳掌柜，他们才不安呢。
他们此次招摇卖炭，果然有了效果。他们才从镇上回到家不久，何秀贤便上门拜访了，提出愿意出八两银子买方子。
八两银子？！亏他说得出口！
谢云姝看着他猴急的样子，心里一阵冷笑。当下便说，“黄叔，这烧炭的方子我们不是不卖，不过看你给多少银子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用这法子一天出炭七八百斤，一天约莫能卖四五百文钱，一个月下来就是十五两啊。如果你想拿几两银子就打发我们，那可不行，大不了咱们到县太爷那理论去。”
他眼睛一跳，她一席话便将他心里的如意算盘全部推翻，只见他抖着两撇落腮胡，瞪着谢云姝道：“咱们男子谈事情的时候，哪轮到你这个妇道人家插嘴？！”
哼，我不开口便让你欺负二郎他们老实了？才这样就受不了？这分明是被她戳中痛脚后恼羞成怒嘛。
“媳妇，少说两句。”二郎挨着她，偷偷拉过她的手，低声说道。
谢云姝顺从地点了点头，她也明白，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很多，虽然在农村的妇女比较宽松，但也不是想干啥就能干啥的。其实她的话真没什么冒犯的意思，不过在何秀贤眼中看来，估计比冒犯他还让他来得难受。
“大郎二郎，我自认咱们黄家对你们杨家够照顾的了。远的不说，就说上次你们和刘老大打架的事吧，你们摸着良心说，我大哥是不是偏帮了你们？”
上回的事，的确如他所说般。但，他能代表他哥吗？
何秀贤见他们点头，心里得意，再接再厉道：“是这么回事嘛，如今咱们黄家想烧点炭发点儿小财，你们兄弟给咱指点指点咋啦？还收银子，你们亏不亏心啊？”
听他这么一说，谢云姝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亏心不亏心？这银子她收得心安理得！他那么大方，咋不见他向旁人公布他养猪的秘诀？
大郎二郎听着这话，貌似是对的，但怎么听怎么不妥，具体哪不妥他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接话了。
谢云姝在一旁看着，暗自焦急。
杨广仁从正厅的大门经过，正好听到何秀贤的话，便敲了敲门，进来，笑着道：“黄叔，你来了？”
“呵呵，才来才来。”何秀贤在杨广仁面前可不敢托大，这可是他老哥警告过的，别人他欺负着也没事，遇到杨广仁，让他即使不奉承亦不可往死里得罪。
“刚才黄叔的话我也听见了，的确，里正是很照顾咱们杨家的，这点我们得承认。不过你瞧，这法子确实是好，黄叔你努力一点的话，一个月赚二三十两不是问题。呵呵，我们不管卖给谁，百八十两总能卖得的，黄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何秀贤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只见其也在心中噼里啪啦地盘算着，“那你们打算卖多少银子？不过你们叫价不要太高啊，太离谱的话你黄叔我可买不起。”
“不多，六十两银子。”杨广仁淡淡地笑着。
“嘶！”何秀贤一听这个价钱，他就觉得一阵肉痛，六十两？！他这些年敛了不少钱，但也只有百来两银子而已啊。“这个价钱咱实在不能承受，若你们坚持，我便告辞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回头被可别怪他心狠！
“黄叔，别急，这事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嘛。”杨广仁笑道。
何秀贤复又坐下。
“老实说，黄叔，你觉得这个法子值这么多银子吗？”杨广仁问。
何秀贤迟疑了一下才胡乱地点了点头。
“呵呵，我们杨家也不是非要黄叔你拿出这么多银子来。”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好。
“嗯，是这样的，黄叔也知道我们兄弟人多。咱们杨家的房少地少，对吧？”
不知道他打算说什么，何秀贤只好道：“你们杨家在咱们下厂村算不错了。”
“黄叔这话就违心了，现在看着还好，等咱们三兄弟都分家了，就少了。嗯，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六十两的银子，你一下子拿不出来，我们也可以理解。方子我们也可以双手奉上，我们只要隔壁黄老汉那带着小院子的房子，还有他名下的三亩薄田。”这些都是他们之前都打算好的。
这黄老汉是一绝户，妻子早两年死了，膝下又无儿无女的。去年死后，连带房子和地都被里正收了，说是归到公家里。以后卖了钱再给村子里每家每户分点银钱之类的。可惜今年就给人家何秀贤耕上了。村子里的人也不敢出那个头说什么。他们今天这个要求，如果里正有良心或还要面子的话，肯定会拿出十几两银子来分给村民的。
谢云姝可以预见，从现在开始到以后，烧炭的人肯定会多了起来，炭的价格势必会受到影响。如果他们卖这方子是收了何秀贤的钱的，万一他到明年还收不回本钱，他们杨家肯定会被他惦记上的。若他和里正咬耳朵，那将来许多事对杨家来说就不那么美了。那他们还不如用这方子和他换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在他眼中看来不值一提，给了他们杨家也不心疼的，却又对杨家很重要的。如此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先抑后杨的戏，他们相信此刻何秀贤对这交易是千肯万肯的。
听他这么一说，何秀贤心里乐歪了。那房子注定是没人买的，在村子里，谁家没有自己的大屋？而且那三亩薄田全是沙地的，了不起就值个十几二十两。用别人的东西换来这么一张值钱的方子，他哪有不乐意的，不过他却苦着脸道，“三郎啊，不是黄叔拿乔，而是这事还得我哥答应了才行啊。要不，你们等等，我晚点儿给你们答复？”杨家的要求，他完全可以答应，但他得晾晾他们，哼哼。黄老汉那房契在他大哥手里，那三亩田地如今是他家耕种着呢，田契也是在他手里握着。
“可以，有消息黄叔你再过来吧。”
“嗯，那我就先走了。”何秀贤眼见这木炭方子就要到手，走路都有风。
“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过了年这木炭的行情可就”杨广仁自言自语，声音大得正好让何秀贤听见。
只见他脚一打滑，好在立即稳住了，没摔着。
谢云姝看着，忍住笑，嘿，真看不出她这小叔还是个黑芝麻包啊。她想，估计晚上可能都有好消息了。
果然，晚上何秀贤就来了，还带了热腾腾的房契和地契。交易的过程很顺利，明天还需要大郎跟着跑一趟山里挖窑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