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韩羽起来好好整理了一下,换上了一套精致的丝质衣服——他为了出入各种场合方便,各类衣服都有预备,不过平时很少穿——腰间还挂上了一块青玉佩。他照了照镜子,自己也觉得比较满意:“看起来还行,这回还真有几分‘陆公子’的样子。”
他只跟道上的人说过他姓陆,就算对乌老大也只是说自己叫陆青崖。而因为他生得有些俊俏,也懂得一点诗文礼节之类的东西,看起来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与常人脑子里那种目露凶光、满脸刀疤、行为放肆的杀手形象迥然不同,所以道上的人也就给了他一个“陆公子”的称呼。他最早不以为然,不过叫的人越来越多,也就渐渐接受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带上了一些丹药。“万一这是个鸿门宴呢?还是有点准备的好。”
他准备妥当之后,便出门向灞桥方向走去。
刚过了灞桥之后,正向风雪亭走着,已经能看到亭子的时候,他见到前面有七八个彪形大汉守在那,一旦有人想接近,就被直接轰走。
“八成是乌老大派来保护秋儿姑娘的人。呵,他对这女子还真是有够认真的。”
他认得其中一个,正是那天给他送《烂柯谱》的人。
而那个人也认出了他,招手笑道:“陆公子,您来了!主人派我们来保护秋儿姑娘,如果您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跟我们说。”
韩羽其实心里清楚,他们除了要保护秋儿之外,八成也会监视他——他们的位置,风雪亭里面有什么动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呵,乌老大跟我这么熟,一涉及到自己的女人,啥都不好使了。这也难怪,毕竟他要花上一笔巨款,而且谁让我那么年轻帅气呢?”
想到这些,他居然还有些自鸣得意。
他拱手对那几个大汉说:“有劳几位大哥了,陆某先过去了,失陪。”
那些大汉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他继续走到风雪亭外,昨天那个找他的小姑娘迎上来笑道:“陆公子,您还真是守时。我家小姐已经在亭子里面略备薄酒,请公子上前一叙。”
他走进亭子,秋儿正在坐在那里等候。她今天换了一身素白淡雅的衣装,妆容也比昨天稍淡,但妩媚动人之姿,却丝毫不减。
她见到韩羽来了,先是道了一个万福,然后露出醉人的笑容,用轻柔又不失魅惑的声音说:“陆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韩羽也还礼拜道:“秋儿姑娘客气。”
她又上下打量了下韩羽,笑道:“陆公子,您今天的打扮,可跟昨天大有不同。”
韩羽看了看自己,也轻轻一笑:“是吗?陆某平时很少这么打扮,让姑娘见笑了。”
她端起酒壶,斟了两杯酒,举杯笑道:“我是主您是客,我先敬您一杯。”
但就在她刚要把酒杯放到唇边之时,韩羽却说:“姑娘且慢。”
秋儿放下了酒杯,稍有奇怪,挑着眉毛问:“陆公子,有什么事情?”
韩羽对她一拱手,说:“姑娘,在下赴约喝酒,从来先要知道是个什么缘故。姑娘与我只是昨天上午见过一面,而下午就差人邀我赴今日之约。
在下虽不胜惶恐,但还是想先知道姑娘为何要给陆某定下此约,还请言明,这样我心里也能踏实一些。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其实他真实的想法是:“就算是鸿门宴,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是吧?”
秋儿看了看他,抬手捂嘴一笑,说:“陆公子多虑了。小女子这次邀您当面一叙,只是为了表示感谢。”
“感谢?”韩羽不太明白:“姑娘,我未曾帮过你分毫,何谢之有?”
“陆公子,前一阵子杀死‘阎罗三刀’的那个人,是你吧?”
韩羽大惊:“姑娘,你怎么知道!?”
秋儿轻轻一笑:“自然是乌老大告诉我的。你不要怪他,他本来也不想说,是我缠着他才说出来的。”
韩羽心中有一些不满:“乌老大,你可是六大中间人之一,最基本规矩应该是懂的,但为了这个女子,你怎么就坏了规矩?”
杀手杀死过什么人,中间人应该是绝对保密的,即便是雇主,也不会告知。这是中间人这个行当里面,最基本的规矩之一。
韩羽又冷笑道:“呵,姑娘为何要打听这些消息?莫非你是他们的什么亲戚,要找在下寻仇不成?而这次也是个鸿门宴?”
他一边说,一边握紧了“流云”的剑柄。
秋儿却嗤的一声笑了:“陆公子莫要紧张。这正是我要感谢你的原因。”
“哦?姑娘这是何意?”
“我就是那雇主。”
韩羽听了,又是一惊:“不是说那个雇主是个男的吗?怎么是个女人?”
不过又转念一想:“呵,乌老大刻意给我隐瞒了雇主的性别而已,这倒也没什么。”
秋儿拿起酒杯,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当年我家几乎被那三个恶贼灭门,我侥幸逃过一劫,受尽磨难,最后迫于无奈,才落入青楼。然而灭门之仇,永世不忘!
但我也知道,就凭我掌握的那点信息,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我依然抱着一线希望,向乌老大提出了委托。幸得陆公子相助,最终才让这三个恶贼遭了报应!如此恩德,小女子怎能不谢!”
说罢,她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坐下来,黯然垂泪。
韩羽倒是显得平静的很,对她说:“姑娘言重了。对你来说,这是报仇雪恨的大事,但是对陆某来说,只是一趟任务罢了,不需要任何感谢。不过我有些奇怪,姑娘身价如此之高,为何不以金银珠宝之类的为酬,却要用那《烂柯谱》?”
其实说心里话,韩羽还要感谢她。要没有她以那棋谱为酬,他也没法把“龙蛇剑意”合璧。不过这件事确实也有些不合情理,让他好奇。
秋儿冷笑一下:“看来公子对青楼一无所知。像我这样沦落风尘的女子,就算身价再高,客人所付金银中的绝大部分都要被青楼抽走,我所得到的所剩无几;而就是这些,还要用来上下打点,以免被心怀妒忌者暗算。
出道两年多,我也并没有攒下多少金银,而我深知这趟委托的难度,所以只好以那《烂柯谱》为酬。父亲曾跟我说过,这是一本绝世棋谱,所以我觉得它应该会值不少钱。其实我也很奇怪,我听说很多杀手都拒绝了,为何陆公子要接?”
韩羽把那杯端起,一饮而尽,然后盯着酒杯,似笑非笑的说:“我想学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