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温开水已经有些渐渐转凉了,顾非墨将手里的玻璃杯凑近嘴边,像是思考着什么以至于喝水的动作都变慢了。
既然如此,等到小萝卜找回来,等到计划完成,他再替小萝卜把许如月欠下的这些账通通都算回来。
顾非墨放下手里的玻璃杯,语调已经转为了几分平静,“嗯,我知道。”
唐徳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欣慰,“知道就好,再忍耐一段时间吧。”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到,“这段时间你的情绪不大稳定,我怕你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自己控制一下。
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就想想他的父亲,”唐徳一字一顿的说出后面的三个字,铿锵有力,“许昌吉。”
许昌吉!如果药方找到了,他就再也不用留着这对父女了。一切,都是为了那张该死的药方如果没有药方,白萝的生命就会像昙花一现,稍瞬及逝。
点着头的顾非墨往后仰了一些,将头靠在沙发上,合上了双眼,一副极为疲倦的模样。
唐徳见他已有了几分困意,自己要说的话也已经尽数的说了出来,他便不再打扰他。唐徳把家里的仆人唤了过来,让她去把卧室里的薄被子拿出来,然后轻轻搭在了顾非墨的身上。
由于身心劳累,他很快便入睡了。
梦里是许如月可恶的面孔,她在毫无忌惮地伤害着他的小萝卜。梦里他的小萝卜在不断的落着泪,无声哭泣着。他想要去为她擦干眼泪,想要上前抱住她。但是他才往前走了一步,就像是掉进了什么无边深渊,满是漆黑。
他似乎还能听见头顶上传来小萝卜痛不欲生的叫喊声,以及许如月疯狂的笑声。他很无助,他甚至恨透了自己,怎么面对这样的事,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蹲在黑暗里,听着小萝卜无助的哭声,他拼了命地想要逃脱这个黑暗的地方。于是一次次向上攀,又一次次跌落下来。
终于,他双手的手指都被殷红的鲜血染透,他再也没有力气向上攀了,只有心,随着手指上鲜血的滴落,同样流着无形的血。
“小萝卜――”顾非墨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随后猛地睁开了双眼,搭在身上的薄被子随着他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也落在了地上。
唐徳走过来,伏着身体捡起落在地面上的蚕丝薄被:“少爷,怎么了?”
然而顾非墨像是还没有从梦里缓过神似的,并未回答他。他脑子现在回响着的,全是梦里小萝卜低声的痛呼声与啜泣。他感觉他心里的血都快流干了。再想起许如月那讨人厌的笑声,他的眼眸里便染上了些许厌恶与腻烦。他必须要去找许如月,警告她不允许伤害小萝卜。
顾非墨整理了一下衬衫,拿起车钥匙,“我出去一下,”怕唐徳不放心,他还加了一句“我有分寸”,而后便出了门。
小萝卜到现在还没有音讯,他不能什么也不做。那个梦还能够清晰地在他脑海里再浮现一遍,然而每每一想到,他便觉得有几分后怕。
他以最快的速度疾驰到许如月偌大的公寓前,他不顾保镖等人的阻拦,直截了当地冲到客厅,门也不敲地冲了进去。
而许如月正慵懒地半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迟疑着要不要签字。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便皱起眉头,望了过去,一见来人是顾非墨,她便喜出望外,赶紧站起身来,走到顾非墨的身边,双手挽在顾非墨的臂弯处,“非墨!你来啦――”
顾非墨并没有一下子甩开她的手,他反手一把紧紧桎梏着她的手腕,“小萝卜在哪里?”
顾非墨已经厌倦了,他不想再和这个女人打太极了,他的小萝卜,到底在哪里!
随后赶到的保镖见势,便要对顾非墨动手,许如月忍着疼痛低吼道:“不许动他!出去!”
保镖担忧地再看了一眼来势汹汹的顾非墨,犹豫了一小会儿,应声之后便离开了。
因为顾非墨抓得很紧,又迟迟不肯松手,许如月开始了挣扎,然而她一个女人的力气如何大得过他一个大男人,她便作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娇嗔道,“非墨……你捏痛我了。”
许如月没有料到,顾非墨居然还没有放弃白萝,甚至为了那个女人直接和自己撕破脸皮?
“我问你话!”如今她的那副嘴脸让顾非墨见了就感到恶心,要是小萝卜冲他撒娇,他二话不说任何事情都可以答应,但她是许如月――这个伤害着小萝卜的女人。
即便他不问,许如月心里也该是清楚的,他来到她的公寓,能有什么事呢?还不是为了白萝那个贱女人的事。
他想要知道白萝的下落,她便偏偏不告诉他。想要找到白萝?做梦!许如月在心里暗暗嘲讽着,嘲讽他顾非墨,嘲讽白萝,更是嘲讽自己。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怜,比遍体鳞伤的白萝更是可怜。她深爱的男人,如今却要为了另一个女人,这样狠狠地抓着她。
“非墨,你先放开我……”许如月的声音有些颤抖,只因为顾非墨捏得她,实在很疼,心里更疼。
顾非墨缓缓松开了紧捏着她的手,怒吼道:“说!”
他找不到白萝,找不到他的小萝卜了,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许如月轻轻揉了揉自己那只原本白嫩细腻,却被他捏得泛红的手腕,“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她怎么会告诉他呢,怎么会把他拱手让给白萝这个女人呢?
很好,她是不论如何也不说出小萝卜的下落吗?顾非墨的眉眼匿藏着几许阴鸷与狠厉,恶狠狠地说:“装傻吗?许如月,我告诉你。不允许动白萝一根毫毛!若是我找到她时,她受了伤,我必然把你千刀万剐!”
许如月听着听着便笑了起来。那天当她看到白萝身受重伤,被那么多人拳打脚踢的样子,她觉得很痛快。
如果白萝听到他刚刚对她说的这些话,心里一定会觉得更痛快。因为她感觉,她现在心里所承受的痛苦,是白萝身体上的伤远远无法比拟的。
“既然如此,那你何不现在就杀了我?”许如月一面笑着,一面却感到眼泪湿了眼眶。
她爱这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呢?他是怎么对自己的?可笑的是,自己却还是这样犯贱?
“留着你,还有用处。”顾非墨侧目,冰冷的话语毫无情感的吐了出来。
许如月笑得越发大声了,难道自己对他来讲,就只是一颗棋子?留着你,还有用处?
顾非墨厌恶这样的笑,因为这让他想起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他用食指与拇指把许如月的脖子桎梏着,然后再一字一句地清楚地说着,“我再警告你一遍,不允许动白萝一根头发!”
她的脖子被顾非墨牢牢地捁着,挣扎着缓缓说道:“动了……又如何?”
许如月如今也不想再装傻了,凭借顾非墨的能力,怕是早就已经确定了白萝在自己的手里。
将手里的力度加大了几分,对于小萝卜的事情,他从来不想跟任何人开玩笑。所以他不管许如月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他全当真,“不管你说不说,我刨地三丈,也会把白萝找出来!”说完,他毅然决然地放开了攫着她脖子的手。
许如月捂着自己发红的脖颈,“那你试试,看找不找得到她。”独自承受着心痛的感觉,被自己深深爱着的人这样对待,是何等的难受。
但是,许如月她知道,顾非墨不敢杀她,除了自己父亲对顾非墨的作用,更多的却是担忧自己死了找不到白萝。
许如月难看的脸色下一片悲凉,但是她却笑了,这个男人,自己爱他爱的如此卑微,为什么他就不能正眼看看自己?为什么他的心里只有白萝那个狐狸精?
“许如月,我发誓,”一丝刚毅划过他英俊的面孔,“计划结束之后,我一定让你这个女人,”他一字一顿地说,“生不如死!”
话音落下,顾非墨便扔下许如月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公寓里呆滞地站着,转身离去。他没那么多时间跟这样的女人瞎耗,他还有正事要做,他要去寻找小萝卜的下落,他要知道小萝卜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