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很显然是虞秋月的邻居江似水。
“哈,你这两位朋友真的很讲义气呢!天没亮就赶过来了。”江似水将手中的木棍握得更紧了,满怀敌意地说。
“江伯,我的两位朋友是外地来的,所以就很早过来,您别担心,他俩纯粹是为盗贼的事来的,看完现场就走。”虞秋月向她的老邻居解释着。
“当然得走”江似水蛮横地说着,并把手中的棍子向空中抡了一下“谁想赖在这儿,我的棍子可不饶人。”说罢转身回了房屋。
“这位老人有些神经过敏,自从我们落实政策从他手里要回现在居住的这三间房屋后,他对所有我的朋友充满敌意,认为又是来瓜分他的房产的。”虞秋月引导着我们察看了她居住的三间房,最后领着我们来到西边的院墙下,“当时我就发现那个窃贼蹲在这里。”
这道院墙是有两米高,五米宽是连接偏房与正堂屋的一堵墙,墙上画了一幅画,此时太阳升起,照在壁画上,那画面上血红的颜色还有些刺人的眼睛。
南思道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这幅画,嘴里还发出自言自语的声音,似乎又在为壁画解说:“这幅画,似乎是一幅作战地图,左边长江,这里有楼船,是古时的战船,上层为指挥、瞭望,中层是火炮,下层为动力,右边是紫金山,中间是城市的轮廓,各段城墙都有详细描绘,各个城门画得也很突出,可是这幅画里没有人物出现……那是什么?”
“哦,这里怎么被人用黑色的油漆刷了几道呢!”与此同时,虞秋月也发现壁画上的奇怪之处,“昨天这画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被人破坏了,一定是那个窃贼干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我看见壁画的位於中华门城堡处被黑漆涂刷了两道似乎是学生的作业本上的两道叉。
南思道弯下腰,蹲在壁画的下方仔细察看着地面:“你说得不错,这里还留有几滴未干的黑漆,一定是那个闯入者干的……嗯,事情到越发有趣了,这个窃贼似乎是冲着这壁画来的。”
“这壁画是太平天国时期留下的,前几年几位历史学家还专门来研究过呢。”虞秋月忧郁的眼睛注视着画上的黑叉,说道。
“嗯,确实如此,够称得上一件历史文物啦。”南思道站起身又重新注视着画面:“有几处还做过修补呢!岁月风蚀的痕迹虽然很严重,不过整体保存还可见当初的轮廓。”
街市上繁闹起来,可听见院外人们匆匆往来的自行车的响铃声。
南思道在壁画下沉思一会儿,又抬起头向整座院落打晾起来。
阳光已将原先的阴影驱散,将这处院宅映照得明亮透彻,那屋宇间的高巨桶,黄瓦红墙,依稀能见着其昔日的风貌。
“南队长,我去买点早点给你们充饥。”虞秋月说道。
“不,吃饭是次要的,这件事情已变得出乎我的想象,我想尽快地找到答案——这一点对我来说比吃饭重要,现在你带我们去你丈夫的房间再仔细地看看好吗?”南思道仰望着屋宇的檐角说着。
“好吧,当然,你是一个心里只有事业的人。”虞秋月说道。
“这就是我们称之为工作狂的人。”我接过话茬插了一句。
虞秋月失踪的丈夫叫朱明,他的房间的摆设依旧未动,衣柜等物件原样陈列,靠近雕花窗的地方有一张书桌,一些书本与纸张,引起了南思道的兴趣,他拿起来仔细地观看着。
“这些纸张似乎画了一些建筑物。”我凑到南思道身边。
“你不觉得它与外面的壁画有某种联系吗?”南思道将手中的纸张变换着角度观察。
“呵,这些画在纸上的图案好像就是壁画的一部分,如果将它们拼凑在一起,就一定是那壁画完整的图形。”我为自己的发现高兴地说道。
“不”南思道否认我的观点“这些纸上的画里没有楼船的那一部分,倒是紫金山及中华门的那部分比较多,因而只是局部的图画。”
“我知道了。”我马上又说出自己的观点,“这一定是为了修复那墙上的壁画而做的草图。”
“嗯,有些道理。”南思道对我的看法也表示了认同。“虞女士,这些能否让我带回去仔细地研究一下?”
“当然可以。”虞秋月答道。
“好吧,我们的勘察也告一段落了,该去吃早饭了,否则,我的这位下属又要在肚里诅咒我了。”南思道朝我一笑说道。
整整一天,南思道都在宾馆里沉思默想,而我则回到久别的母校留连在菁菁校园,与几位校友把盏言欢,同叙离情,自是一番快乐,当我迈着微醉的步伐,回到灯火辉煌的紫金宾馆,已是夜里九点多钟了。
我打开房门,随之闻见满屋浓烈的烟草气息。
南思道坐在台灯下,手里拿着笔在画些什么,桌上铺着从虞秋月处带回来的画图纸,他抬起头看了我一下,又继续工作。
“你一整天都在绘图啰?”我走近他身旁,“这有什么用吗?”
“是呵,这图画太有意思啦,我认为它包含有某种秘码!”
南思道继续****手上的事。
“某种秘码?头儿,你别太玄虚了。”我大笑起来。
“别笑,这里面也许包含着虞秋月女士家族里三个男人失踪的秘密。”南思道显然对我的态度不满,他将桌上的画纸收拢,站起了身。“你的归来阻碍我思维的深入。”
“那么,能告诉我那秘密是什么吗?”我问。
“现在还不行,因为我还没有解开秘码,只不过仅仅是发现了这个秘码,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更不可能说得使人明白。”南思道伸了个懒腰,“怎么!你的同伴没有送你回来?”
“他们都比我喝得更多,我不需要他们送,你从窗口看见我一人下的出租车吗?”我道。
“没有,我一直沉浸在思考的旅程中,你进门我才发现。”南思道答。
“是你衬衣肩膀处的白石灰告诉我的——如果有人搀扶的话你是不会站立不稳蹭到墙壁上的。”
“我只不过喝了四碗啤酒,不过这对于我来说已经够多啦。”我解释道:“现在我要去洗澡了。”
“等等”南思道拉住了我:“我一直想游览一下你经常描述夜色灯火的秦淮河,你难道没有兴致?”
“现在吗?”我迷惑地望着这位上司。
“当然。”南思道看了看我:“你不会拒绝吧?听说南京城被联合国授予最佳人居特别奖,主要就是秦淮风光带打动了评委的心。”
“乐意奉陪,老实说,跟你这位古板的队长只有在旅游中才能让我找到一点乐趣。”我重新穿上刚脱下的皮鞋。
“是吗?为了表示歉意,呆会儿再请你喝上一杯啤酒。”南思道不禁哈哈大笑。
游舫象梦一样穿梭在灯影婆娑、彩虹映岸的秦淮河上。两岸的秦淮人家白墙青瓦,比邻错落,虽在夜里,却仍能透出那秀美古朴的风韵,较之白天,就仿佛是一位美少女,加披了一层暗纱,让人欣赏之际,也多了一些遐想。
我和南思道乘的游舫坐了七八个人显得十分宽松,凉风穿过彩舟顶,令人心神俱凝。
“确实很美。”南思道由衷的赞叹道。
“那夫子庙前还有各种风味小吃,什么十三香小龙虾、炒螺丝、鸭血汤、牛肉粉丝、油炸臭豆腐、羊杂面,特色极浓,你也许到那应该请我喝一杯。”我向南思道建议。
“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来了兴致。”南思道巴匝了嘴一下,说:“在开吃前,我考一点小知识,可以吗?”
“为了你请我喝酒,当然。”我高兴地说。
“你知道这条河为什么被你称作秦淮河吗?”南思道望着波光流溢的河面问。
“南京古称秦淮,所以这条河就叫做秦淮河罗”我迅速地回答道。
“那么,南京古称还有建邺、建康、白下、金陵等等,为什么不叫别的河,却叫秦淮河呢?”南思道紧跟着问。
“也许是古时修地方志的官吏先给定了这个称呼而沿用至今吧!”我勉强解释。
“还是我告诉你吧,秦始皇一统天下后,为了永保江山稳固,就派出方术先生,四下察探,以扑天他方王气,术士察得金陵此地有王气,王气来源於地下龙脉,因此秦始皇立即下令将龙脉挖断,也就开掘出了我们脚下这条河,她因为是秦代开通的,所以才被称为秦淮河。”南思道娓娓道来,神态颇似一位学者。
“呵,你可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呢!”我笑道。
“知道一些江山典故,更赏揽胜之趣。”南思道继续说着:“历史上在南京定都的政权多达十个,可是都是些短命的王朝,不知道是否与此故事有关。”
“这也够神奇的。”我若有所思地说。
游舫在江南贡院遗址门前停住,我和南思道下了舫。
“小龙虾味道真是鲜美。”我边吮着手中龙虾壳,边喝了一杯啤酒“可惜不够吃。”
“小伙子你已吃得够多的了,这顿饭花了我一百多呢!”南思道看了一下手表说:“时间也快到夜里12点,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还有工作呀?”我抬起头,吃惊地问。
“嗬,你以为白吃呀!”南思道哈哈一笑。“是很重要的工作。”
“你能跟我说一下要去做什么工作吗?”在上出租车前我问南思道。
“你不认为我们应该为虞秋月女士提供保护吗?”南思道拦下一辆出租车并对司机说道:“堂子街。”
“现在?”我大叫一声:“头儿,虞女士恐怕早入梦了,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我可不喜欢那满是忧郁味的美女”南思道淡然一笑“我的生活已经够枯燥的,需要多些快乐。”
尽管城市灯火高悬,堂子街虞秋月的宅院,仍被街面的高楼大厦遮掩在夜的黑影里。我们悄悄地走进宅院里,虞秋月的房里亮着灯,我想一定是南思道已事先电话约好的,虞秋月轻轻地打开门向我们招了招手,我和南思道像狸猫似的闪身进去。
虞秋月忧郁的神情里多了一份焦虑:“南队长,今天那个窃贼真的会向您说的那样再来吗?我好担心,你让我暂时不要告诉警察,我照办了。”
南思道从容不迫地说:“人来多了只会惊动罪犯,你做得很好,别怕,有我们在,现在熄灯,你安心休息别出声,我和这位擒拿高手在你丈夫的那间屋里守候就行。”
虞秋月丈夫的房间连接着东院墙,出门就是壁画所在,我们从里面的门进入,开始在黑夜里的等待。那感觉就象猎手挖好陷阱后隐蔽身形,拭目以待,等候猎物出现。
南思道站在窗前侧身向外窥看,我能想象出他那两眼炯炯放光的神情。
我的两眼开始不听指挥,自顾自地闭上。当屋里一台老式的落地钟,敲响三下的时候,南思道推醒了我,用手指了指窗外,压低声音说:“客人到了,现在我们要突然袭击,动作要快,明白吗?”
我条件反射般地直起身,窜到窗边侧身向外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正蹲在壁画的墙根下蠕动着,南思道已悄无声息地将木头门拉开了一道缝,我以平时训练的矫捷的身手,迅即从南思道的身旁钻出,抢在他完全打开门之前冲了出去,尽管我的动作极快,但是发出的声响还是惊动了那黑影,他似乎象一只受惊的兔子迅速地站起并折转身向院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