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白天总是很长很长,日子过得总是很慢很慢。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下午放学,太阳在西边还挂得老高,听说村南头庄稼地里种的葡萄快熟了,几个人决意去“瞅瞅”。
小时候“瞅瞅”就是偷的意思,既然去偷就得低调些,平时推的滚铁环跟铁环钩子放在院子的门后面,红领巾也摘了,书包里的书跟作业本腾出来,还有自己手工刻的木陀螺也要拿出来。我们几个小伙伴斜挎着书包跟军用水壶就兴致勃勃地出发了。
紧紧尾随着我们的,还有家里的一条大黑狗,我们都喊它“二黑”。
路上走累了,我麻利地骑到了“二黑”背上,“二黑”傻乎乎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匹马,一路上被我揪着狗耳朵撒着欢地跑。骑了一段路我跳下狗低头看自己的裤裆,瞅了几遍也没看见裤子开线。大人们常说的玩火尿床、骑狗烂裤裆,原来都是骗小孩子的。
村里的庄稼地里种葡萄的没几家,我们几个很快就找到了传说中的葡萄园。
学着电影里解放军战士在战场上匍匐前进的动作,我们几个在一行行的葡萄架中间咽着唾液爬行了好久,只看见绿油油的葡萄叶爬满了葡萄架,无数的葡萄须缠绕着葡萄架,大家一路上期待的一嘟噜、一串串青绿、紫红的葡萄却怎么也找不到。
葡萄偷得太早了,葡萄串刚刚开过花,葡萄豆还没有小米粒大。我们都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沮丧地趴在葡萄沟里,怪不得紧紧张张地爬了半天,没有看到种葡萄的人。
那时候我还没有患鼻炎,在空气中突然嗅到了葡萄酸酸的味道,口水都差点流出来。顺手掐了一根葡萄须放在嘴里嚼了嚼,居然真的有葡萄的味道,我们几个开始兴奋起来,一口气吃了几十根葡萄须,意犹未尽。于是我们开始掐葡萄架上的葡萄须,掐了一书包葡萄须,藏在了家门口的柴火垛里。
吃晚饭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牙酸倒了,牙根都是酸疼的,可又不敢给爸妈说,只好埋头吃饭,那顿饭我吃得好艰辛。
第二天上课,地理老师请假没来,上了一节自习课。妈妈也是学校的老师,课间操的时候我去大办公室问妈妈,地理老师怎么不来上课,妈妈一边改作业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地理老师家的葡萄地出事了,葡萄须被小偷掐光了,葡萄藤都趴了窝,地理老师请假收拾葡萄园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两手插在裤兜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吹着口哨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