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你我一别，竟是二十年不见。”
江之洲对着站在他跟前的孙永海道。
他能看到对方那眼里闪现出一抹错愕后，很快就被一道怒火给替代。
“好了，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我亦是，但此时显然不是把酒言欢之时，我需要一个调阅令，此事事关陛下安危，请施以帮助！”
江之洲说话之时，已经能听到那被他支开之侍卫离此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又匆忙道：“明日，我在那桐城一海居恭候大驾。”
说完，他的身形一动，便翻身上了一旁的宫墙，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孙永海一眼后，就跃下了宫墙。
江之洲一路马不停蹄地自皇宫而出，直往珍品轩而去。
直到他再度站在杨清跟前时，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今日突然想到去找孙永海，此举实为冒险得很。
他们两人已近二十年不见，虽然对于彼此的境况多少都有些耳闻，毕竟人心搁肚皮，这人会有何种变化，还真不好说。
但是，江之洲一路找去，看到孙永海这么些年依旧在藏书楼前当差，便知此人与他一般，无论如何，这心中还是有些坚持。
但为稳妥起见，他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本意提前告知。
且看明日，那孙永海会有何种举动。
“这些年，倒是从未听你提及此人。”
听着江之洲说起有关孙永海之事，杨清有些意外地回道。
“不错，我与他实际已有近二十年未曾谋面了，但今日我能在藏书楼前顺利见到他，我便能确认他还是站在陛下那一头。”
“哦，这又是为何？”杨清突地对于此事来了兴趣。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因为他之所以会一直守在藏书楼，只是因为此举乃是先帝所令。”
而这么些年他一直在藏书楼前当值，说明在他心中，一直将先帝的嘱托放在心中，哪怕如今的陛下，并未能做到如他所愿的那般强大。
“既是如此，对于如何相待于他，想来你已经成竹在胸了。”
杨清顿了一顿：“不过，你也说了，这人心隔肚皮，凡事还是要小心些。”
江之洲道：“无妨，一海居地处闹市，周围房屋林立，而且视野极佳，他有任何异动，我都会看在眼里。”
“况且，他在明处，我在暗处，不必过于担忧。”
杨清闻言，点头道：“好，一切按你自己所想去办吧。”
……
翌日，桐城一海居
江之洲早早便来到了一海居二楼一处转角隔间。
自他所处的位置往下看，可清楚地看到一海居正门前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但楼下之人却是无法察觉这一处所在。
他们的视线被那砖瓦所遮挡，对此情形一无所知。
江之洲就藏身于此。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而一海居门前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却是没有一个是江之洲所要等的孙永海。
但是，他依旧是站在原动，一动不动。
他知道，若是他猜测不错的话，这一趟，孙永海是一定会来的。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孙永海的身影，果然落入了江之洲的眼中。
他是一个人来的。
只不过他来到一海居跟前时，尚在东张西望。
江之洲离开窗前，转身走向那几把就被沿着墙根摆放着的椅子。
他伸出手去往那其中的一把椅子上头扭了一把，随着一声“咔咔”响起，在江之洲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仅能容一人通过的小洞。
江之洲弯腰而入，然后反手一推，那道小门便自动地合上，让人看不出一丝痕迹。
而这一头，便是另一个雅间。
谁也不会知道，江之洲竟会是这一海居的幕后东家。
而他刚刚坐定，便听得一阵脚步声自门外响起。
随后，他便看到孙永海推门而入。
孙永海走到江之洲跟前，伸手自袖中取出一物，拍在桌上。
“调阅令在此，不过你想拿去，总该有个说法。”
江之洲也只是看了一眼那道调阅令，便将目光转到孙永海身上。
“我调此令，与你一直在藏书楼，本是殊途同归。”
“是么？倒是说来听听？若是果真如你所说，这调阅令你拿走，我不会说半个字。”
孙永海面色平静地看着江之洲：“如若不然，此令收回。”
“那且让我冒昧问上一声，依你之见，如今的陛下处境如何？”江之洲道。
孙永海冷冷道：“枉自揣度陛下，你可知该当何罪？”
江之洲却是笑了：“我与你，本是受命于先帝，既是托孤之臣，又如何议不得？”
孙永海的脸色，依旧不好：“但先帝爷也没有命你如此胆大妄为。”
江之洲摇摇头道：“若再不妄为，怕是先帝之托，终将落空。”
虽说那先帝遗命，在江之洲二十岁时才看到，但是他已经完全明白，他之所以会去西楚为质，并非段鸿卓授意，乃是先帝命在暗中推波助澜。
想当初，先帝多年来缠绵于病榻间，实为北凉自开国以来最没有皇帝威严的帝王。
但无论谁都没有想到，他会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地挡住了摄政王段鸿卓的称王之路。
以至于现在，他要请出遗旨才能得偿所愿的地步。
“我需要进入藏书楼查阅一些极为重要的史料记载，关系到当今陛下的安危。”
江之洲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看向孙永海道：“有这调阅令，便是最为方便稳妥的办法。”
他不知对于遗旨一事，孙永海是知还是不知，故而他不能其真正缘由告知。
自然，孙永海也清楚，怕是在此事背后，江之洲还背负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但是他无从得知。
不过，有江之洲这么一句话，他心里多少也是有了底。
“既然如此，这调阅令你便拿走，只是三日后必得将此令送回。”
孙永海说完，起身便走。
“多谢，待此事一了，我请你喝酒。”江之洲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孙永海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后头也不回道：“好，但愿这一顿酒，不是在又一个二十年后。”
说完，他便快速离去。
江之洲将那调阅令攥在手心，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一海居，直奔藏书楼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