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7711500000010

第10章 有女傲群芳

莫言带着侍卫匆匆赶来:“公子,杀手越来越多……恐怕不能抵御了。”

白玉之望着慕容芜消失的方向,眉心紧锁:“知道了!”

话才说完,宁书房窗棂木门被倏然轰开,十数名杀手涌入已陷入火海中的宁书房。

整个白府的院落,火光乍起,火势瞬息蔓延,转眼呈滔天之势,映红了半边天。

府里的侍女仆人惊慌地四处流散。

“杀!”

不知是谁,一声令下,又一场屠杀再次开始,白玉之回望夜色无边,马蹄声渐渐不闻,慕容芜的身影早已在夜色里消失。

他转身,带着家丁向着宁书房而去。

才至门口,“轰轰”数声巨响,不知是何人引爆了火药。一时间,星火闪烁,山石横飞,数名杀手被炸得血肉模糊。

火光又起,从宁书房蹿起,火舌腾腾,逼人而来。

“公子,进不去了。”莫言急声道。

白玉之皱眉,紧紧攥住拳头:“主人……竟然这么做!”

“主人?”莫言惊诧地看向白玉之。

白玉之的眼里火光汹涌,咬紧牙关:“主人……你的心何必如此急切!”

火光映照着白玉之瘦削清俊的脸,他眼里阴沉沉的悲哀逐渐蔓延!

忽地,埋伏在假山附近的数名杀手向着白玉之冲来。家丁护卫着白玉之,挡在身前,瞬时,刀枪无眼,血染山石。

“公子……”

“迅速撤回还阁楼……”白玉之一声令下,身边之人与莫言皆是一惊。他们知道,还阁楼便是白府的世外桃源,即使白府今夜便被付之一炬,与还阁楼也是无碍。

可是,难道他不要管白府的生死存亡了吗?

黑衣杀手来势汹汹,圣驾安危亦不可知。

“公子……”

“撤!我的话,你听不懂吗?”白玉之冷冷转身,迅疾而去。

夜风,大火,尽皆被抛却在白衣之后,那抹纯净的白色,在深深夜里,仿佛一道残忍的光,凄厉地划过……

莫言不懂,却不得不跟着白玉之离开宁书房!一路颠簸,慕容芜在马背上几乎断了呼吸。夜风打着她的脸,生疼生疼的。他要带她去哪里?

想着,那人忽然勒紧马缰,慕容芜身子一晃,几乎落了下去,恰被人拦腰抱住。她抬头,只见那黑衣人目光闪烁,冷酷无温,她顿时心中一颤,那人已将她抱下马来。

“放开我……”慕容芜下意识大喊。

那人却抬手便是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干净利落,毫无一丝怜香惜玉之情。慕容芜低吟一声,仰头看他,他拉着她的手腕,向着幽暗中的林子深处走去。深林中,雾气氤氲,夜雾更浓如墨水,突然“哄”的一声,眼前莫名地出现一道石门。

那人用力一拉慕容芜,迅速闪入石门之中。石门后,是一个洞穴,洞穴中有一条曲折暗道,黑暗里,有什么声音轰轰作响,延绵不知去向。

慕容芜全身发冷,瑟瑟而抖:“你要带我去哪里?”

“少废话。”那人的声音是略微嘶哑的。

慕容芜用力挣脱:“放开我,你这个见不得人的……”

“闭嘴,我可不是白玉之,不是江岳山,会任由你撒娇。”那黑衣人猛地停住,目光如同冷冷冰刀,慕容芜尚不及反应,已被他推入又一道石门中。

因措手不及,她倒在一片湿冷的水洼里。

“啊——”她失声惊叫。

抬头看去,只见整个暗洞忽然亮了起来,眼前的黑衣人站在石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白少夫人,好好地……在这里享受少夫人的日子吧……”

说完,他哈哈大笑,那笑声如同地府鬼魅,令人心里颤动。她连忙站起身,想要追出去,石门却缓缓地关闭了。

她无助地拍着石门,大声喊:“你到底是何人,我慕容芜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

“不要再喊了。”

突地,一个声音叫住她,她一惊,猛地回身看去,一看之间,更加惊讶,她愣在当地,一动不能动地看着身后的人。

那人一脸沉静,微微抬眸看他,慕容芜脱口而出:“皇上……”

只见石屋内,李铭辅斜靠在墙壁上,眼神淡淡的,好像并不是被囚禁于此,慕容芜忽地一惊,回想起白府大火,心里忐忑。

想那时,她一直以为那群杀手是冲着皇帝而来,可是她被劫走之时杀手已经越来越多,她分明看见他们向着宁书房冲去,可是如果皇上根本不在里面,又为什么要冲进宁书房去送死?

李铭辅看着她静静说:“白少夫人可知这些人是什么人?”

慕容芜摇摇头:“不知,似乎是冲着您来的。”

李铭辅低头沉思一忽,凝眉说:“不错,的确是冲着朕而来,倒是连累了白府。”

慕容芜连忙说:“陛下切莫如此说,白府于陛下保护不周,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慕容芜说起话来,十足白家之人,李铭辅龙眸深深,幽暗的石室中,跳跃的火光令慕容芜湖水般的眼,更显得晶莹如玉,他微微失落:“此无他人,白少夫人又何必强装?朕早听闻少夫人似与白公子不睦。”

慕容芜心头一跳,她看他一眼,却被他探寻质疑的沉静眼光震慑,立时低下头:“陛下,谣言止于智者。”

李铭辅一怔,随即一笑:“呵,好一张利口,那么朕再问下去,便是不智了?”

慕容芜不语,对于李铭辅她本就有说不上来的抗拒感。经过今晚,她更加觉得心里诧异,她心里反复思量,这李铭辅虽说是一国之君,可也未免太过镇静自若了?如此被囚,不担心如何逃出,不考虑怎样保命,倒是与自己扯些个无关紧要的家常,不是太奇怪了?

见她沉默不语,李铭辅笑道:“白少夫人一定觉得奇怪,为何朕会如此镇静。”

被看穿心事,慕容芜微有窘色,继续沉默。

李铭辅道:“朕被抓来之时,好似中了一种什么香,朕其实很快便意识到了,掩了口鼻,才致中毒不深,一路而来,虽遭劫持,却将周遭环境记在了心里。”

“哦?”慕容芜抬头看他,“陛下可知这是何地?”

李铭辅说:“若朕没记错,该是万古山。”

“万古山?”慕容芜一惊,不禁全身颤了颤。

那不便是传说中鬼魅横行的山林?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李铭辅点头:“不错,该是万古山没有错。朕为太子之时,曾随先皇参加斗彩大会,那时候便游历至此,听闻此山常年有鬼魅出没,从而人迹罕至。那时朕年轻气盛,非要进山,便走进过这座山林,只是越走越是阴森,还是折返回去了。”

“可是既是如此,我们又为何会被带到这里?”慕容芜声音发抖,听说了万古山三个字,脑海里尽是妖魔鬼怪的传说。

听说进了这座山的人,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有的人被鬼怪吃掉尸骨无存,只留下衣物钱财;有的人被吃掉脑袋,可是身子还在山林里来回游荡。

想着,便不自觉地抱紧自己。

李铭辅见了,缓缓起身,走到她的身前:“你怕?”

慕容芜不语,幽幽火光令李铭辅的脸更加棱角分明,他精锐龙眸,因着火光跳跃而更显得意味深深。

她在这样的目光下,显得卑微而渺小。

她感到他的手搭上了她的肩,一紧:“别怕,有朕在。”

她一惊转身,旋即离开李铭辅的手臂,退开数步:“陛下……”

她不想自负地以为李铭辅对她有不轨之意,可却不得不防着这个万圣至尊,自古皇帝皆风流,他未必有真心真意,也不见得是正人君子。

曾听闻当今圣上不好女色,后宫凋零,为何她却感觉,他的双眼中饱含柔情寸寸,似乎都随着火光燃烧起来。

只是她不懂,为何是她?一个有夫之妇!

李铭辅笑笑:“呵,说起来,朕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慕容芜心里正乱,听得他如此说,想要接口打断他,却来不及。他继续说道:“朕因政务繁忙,于女色从不在意,故而后宫冷清,太后心急,朕亦不曾对哪一个女子怦然心动,直到来到了流城……”

他望过来,慕容芜感受到他的眼神如火焰般炽烈,她心跳如剧,李铭辅步步靠近:“不知为何,你从不描妆,已令朕惊艳。”

他的手忽地揽住她纤细腰肢。慕容芜大惊:“陛下,慕容芜已有夫君……”

“那又如何……”他的目光似越发狂烈。慕容芜拼命挣扎:“陛下……请您自重!”

她被他逼到墙角,若非意识清醒,她绝不相信,他们此时此刻是被人挟持至此!

性命攸关之际,这个人,为何还有风花雪月之心?

他的呼吸急促,双手抚上慕容芜的背。慕容芜想要推开他,大声抗争:“陛下……不可……”

她企图躲开他炙热的呼吸,目光的迫视,可他强大的力量令她几乎动弹不得,眼前黑压压一片。她正无所适从,突地,石门缓缓开启的声音响起来。

慕容芜睁眼,只见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唇角勾出一抹阴冷的笑:“来了……”

她不及反应,李铭辅已直起身体,只用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回头看去,明亮龙眸里透出一股森森寒意,和几许轻微的得意……

怎么回事?

她蒙住了,只见适才的黑衣人缓步走了进来,看着他们,意味不明。

李铭辅却幽幽笑道:“你……不就是希望看朕闹出笑话,不就是……想要看到这一幕吗?”

那人眉峰一聚,眼里划过一道冷光。

李铭辅龙眸藏刀:“朕不好女色,一来不曾见过令朕真正心动的女子,二来……朕不想要朕的每一个孩子都如同赋儿一个下场!是不是?六弟?”

六弟?慕容芜一怔,莫非此人乃是六皇子李怀谨?

听闻当今天下,三皇子李怀宇与端王府有或多或少的关系,而六皇子李怀谨则是除端王府外另一支手握兵权的势力。

当初李铭辅为削弱端王府与李怀宇的势力,不得不放纵李怀谨。如今端王府失势,李铭辅自然不会放过李怀谨。那么此次事件,莫非是李怀谨一手策划,先下手为强?

并不熟知朝廷之事的慕容芜胡乱想着,倒是忘记了自己还被李铭辅揽在怀中。

须臾,那黑衣人看着他二人,嘿嘿笑了:“白少夫人看来对皇兄亦是情有独钟啊,看来什么倾城公子……也都是枉然。”

慕容芜这才意识到,看李铭辅一眼,立时挣脱了他。

然而,那人叫他皇兄,看来,李铭辅是没有猜错的?!

只见,黑衣人缓缓摘下黑色面巾,露出一张阴冷沉郁的脸,那张脸并不精致,有久经战场的风霜痕迹,过于刚硬的线条,令他一双眼看上去更加锐利。

“皇兄果然好眼力。”来人正是李怀谨没错。

李铭辅笑道:“当今天下,能动用军队之人能有几个?而非要置朕于死地的,又能是谁?”

“呵,皇兄差矣,并非我要置你于死地。”李怀谨沉冷地说。

李铭辅唇角一动:“是啊,你只是不能让我有子嗣,不能……让这个江山真真正正地属于我!”

李怀谨沉默一忽:“不!你自管坐稳你的江山,我出兵打仗,保你无外患之扰……”

“只是,你不能让我有孩子!所以……当失去端王府支持,想要靠向你的李怀宇向你说朕似乎对白少夫人有所爱慕之时,你便策划了这一出……如果朕在万众瞩目的斗彩大会之时闹出了这样天下的笑话,你便能得到更多人心。只是你依然不能让朕有子嗣……所以你会将朕和白少夫人关在一起,却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做出什么……对不对?可是即便是如此,你又何必牵连上白家?”

李铭辅的滔滔不绝,令战马之上闯天下的李怀谨略有不耐,他眉心紧锁,眼神里透着冷光:“皇兄果然英明,只是……白家大火并非我令人所纵……想必是皇兄得罪之人不少,才有白府大火之祸……”

“哼,你以为朕会相信?”李铭辅不以为然,慕容芜却忽地心中明了:“我信。”

李铭辅与李怀谨看向她,她思索说:“我被劫持来时,看到有很多人向着宁书房而去,那些杀手显然不知道陛下您已不在书房中,我想……也许今夜有两队人都闯进了白府,而目标都是陛下你……”

李铭辅:“想想,他被抓走之时,宁书房已然起火,门窗被钉死,他正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之时,突然有人破窗而入,他以为是救驾之人,可不曾想却是杀手,他们用了迷香,之后……朕的意识只能保持尽量清醒。”

“哼,想必皇兄得罪的人不少。”李怀谨似幸灾乐祸。

李铭辅冷笑道:“不论如何,你如今劫持圣驾,可知该当何罪?”

“哈哈哈……”李怀谨突地仰天而笑,那笑声狂妄,几乎震动了整个石室,“皇兄,你刚不也说了,当年你的宠妃云妃生下皇子李赋,于是我便斩草除根,连着云妃和李赋一同杀死,给你提一个醒,这……又是该当何罪呢?也并未见我有少一条胳膊、断一条腿的?”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李铭辅衣领:“陛下,说白了,我李怀谨念在你是皇兄,尊你一声皇帝,若是我不愿……哼,你什么……也不是!这大粤江山,是我们辛苦打下的,凭什么要由你来坐?当年父皇旨意,若你执掌江山不利,失德失心,或并无子嗣,便将皇位传于我!可是我知道,若当年不是因我在外征战,抗击金辽,你又岂能有今天?!”

李怀谨一字一句,都饱含了恨意,慕容芜却是一惊,原来是有这个缘由在,难怪李铭辅会后宫凋零,难怪他身为皇帝却传说他不近女色,原来竟有这样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看向他,李铭辅锐利的龙眸中忽而有悲伤闪过,“你还敢提云妃?还敢提赋儿?!你的心肠竟是狠毒至此!为了这皇位……你竟如此牵累无辜?!失去云妃,已令朕心灰意冷,不敢再对任何女人多加宠幸,多用情感!更加……不敢再有孩子……可是六弟,你不要忘记,如此做,失德之人是你……”

“那又如何?”李怀谨一把推开李铭辅,突地转身伸手钳制住慕容芜,慕容芜一怔,李怀谨却笑看着李铭辅:“你喜欢白少夫人是吗?呵,皇兄……你看这万古山山清水秀,我便改变了主意,我何必费尽心思呢?若皇帝与白少夫人行苟且之事而后私奔……那……”

“李怀谨!你不要太过分,白少夫人与此事无关!”李铭辅龙眸如电,怒视着他。

李怀谨钳在慕容芜喉间的手却更加收紧:“怎么无关?被你看上了,便是有关!”

“我不过……是试探你,试探三弟而已……”李铭辅一字一字咬住,几乎切齿。

“是吗?那么……你就是不在乎她的死活了?!”李怀谨说着,将慕容芜一把按在粗糙的墙面上。慕容芜一声痛呼,背上疼痛不已,却突地感觉身子失去了支撑,跟着墙面向后倒去……

怎么回事?她回头看去,大惊失色。

只见石壁被推开,露出一道幽幽的光,依稀可以听见流水急促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这件事出乎李怀谨的预料,他手上微微松弛。趁着这个时候,李铭辅忽地上前一步,一把拉过慕容芜,慕容芜亦机敏地躲到李铭辅另一侧。待李怀谨反应过来,俩人已闪身到打开的石壁前。

石壁透出的光若隐若现,有一种阴森的感觉,流水的声音似乎越发湍急。慕容芜虽不曾回头,背上却已感到沁骨的凉。

“你们没有退路的。”李怀谨不愧为驭马天下的将军,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面不改色。

李铭辅看看身后,石门打开的去处,跳跃的火光犹如地狱鬼火,那流水的声音更如冷冷的冰刀割着耳鼓。

他内心挣扎,却也尽力平静道:“是吗?却不一定……”

他说完,忽地手上用力,慕容芜感到身子一冷,回过神时竟然已被他拉进了石洞。

“皇上……这里……这里也许……”

“听天由命吧。”李铭辅并不等她说完,而是左臂用力推上了石门。

“皇上……”

慕容芜看到李怀谨惊讶的眼光慢慢消失,最后一道光里,他的唇角微微挑动,显然,这个洞穴……也许是一条不归路……

“皇上,你疯了吗?”置身漆黑的洞里,慕容芜已顾不得礼仪。

李铭辅望望墙壁上将尽的火光,淡淡说:“既有水声,便有去路……”

“去路可能就是要么被淹死,要么被困在这里……一辈子!”慕容芜大声说。

她看不清他的脸,却依稀看到他眼里刹那的光:“一辈子……呵,说不定……也好……”

“什么?”慕容芜一愣。李铭辅却拉住了她的手腕:“跟着我,别松开我的手。”

慕容芜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掌将自己紧紧握住,那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幽冷的石洞内,唯有他的手掌温暖湿热。

越往岩洞深处,越发开阔。慕容芜不禁惊叹,这万古山,竟还有如此鬼斧神工的绝妙之地?只是那流水的声音不知来自哪里,她有些怕。

慕容芜凝眉,轻捏李铭辅的手心:“难道不怕前面会有大水扑过来,无处可躲?”

李铭辅回头,昂然一笑,指着前方:“若老天无眼,便都是命数了,不过朕从来不信命……”

慕容芜惊骇,望着李铭辅:“你……”

李铭辅淡淡地笑:“走!只管跟着我。”

才说完,转过一个漆黑的角落,眼前倏然开阔,只见河水奔涌如涛,汹涌的水流往黑暗方向疾驰而去。

慕容芜不禁一个寒战,眼前的景象再次令她惊呆了……

“好壮阔的场景。”李铭辅亦是一声感叹,只见眼前,滔滔河水自洞穴远处奔驰而下,巨浪翻滚。他不曾想一个小小的洞穴内,竟会有如此开阔的一片天地,只是黑暗之中,这河水却不知流向哪里!

这里,竟会有一条暗河……

“那边有小船。”慕容芜指一指河水旁岩石边的木船。

这里怎么会有船?难道这里竟是有人来的吗?

湍急的河水溅起水花无数,打在慕容芜脸上,沾湿她的衣襟,她不禁瑟瑟一抖,李铭辅侧眸看向她:“冷吗?”

慕容芜点头:“嗯,皇上,您不觉得奇怪吗?在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一艘木船?”

“也许……这里果然是有人来的也说不定。”李铭辅说着,向木船走去。

慕容芜却拦住他:“不,皇上,这么急的河水,这艘船不用一会儿就会散架吧?”

李铭辅走到船边,低头仔细查看,因洞内昏暗,他看的并不清楚。

他转头看向慕容芜,如墨双眸在水光的照应下有一丝明亮:“白少夫人可愿与朕冒一次险?”

慕容芜一怔,他的眼光是令人不可忤逆、不可抗拒的,他盯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我……”慕容芜看看一边汹涌的河水,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她心一横,若被困在这里,左右也是个死,倒是不如搏一搏。

她回头望向李铭辅:“好……”

李铭辅手法熟练地将船放好,伸手去拉慕容芜。慕容芜微微凝眉,作为一个皇帝,他如何会有这样娴熟的手法,懂得如何将小船放到河水中,并且将缰绳绑得那样合理?

见她迟疑,李铭辅笑道:“怎么?后悔了?”

慕容芜回过神,摇头说:“不。”

她看看李铭辅修长的手指,每一根都很精致,这双手,明明没经过多少风霜,却为何会……

她并没将手放在李铭辅手心,而是自行上船,她的心里莫名地有几分不安。李铭辅略微一怔,微微尴尬地收回右手,船上无桨,只可随着水流顺流而下,前方一片茫茫大水,慕容芜感到脚下已经被打得湿透,衣裙被浸得冷冷的。

随着水逝船移,一声声的巨响在空洞的暗河中闷声回响。

“啊……”慕容芜一个不稳,向一边倒去,李铭辅立时撑住她的身子。

坐在小船之上,河水如从天而降,倾泻而来,似乎越发急促。浪涛打在脸颊上,扑面的冷水冻得人身骨俱裂。黑暗、寒冷、恐惧突袭而来。

慕容芜感到肩上有一双手紧紧地扣住,她抬头看去,对上李铭辅淡定的双眼。他眼里永远闪烁着自信的光泽,面对如此滔天巨浪,顷刻便丧命的局面,亦是这般面不改色……

可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心安。忽然,又想起了白玉之,烈火之中,只是他的一个眼神,只是他的一双手,便可以源源不断的给她力量。心内的悲哀突地被一个巨浪打破。

“啊……”她一声惊叫。

小船在河中急剧晃动,此时,暗河顶部不时滚下碎石,朝船上、身上打去。

慕容芜因惊吓和寒冷,身子不断发抖。李铭辅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他龙眸深凝,前方是暗无天日的大水……难道,他果真要命绝于此吗?

他不甘心,他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突地,一卷大浪朝着小船席卷而来,巨浪拍打,小船忽地翻起,李铭辅大吃一惊,因剧烈的摇晃,身子被甩出了小船,撞到一块巨石之上,怀中的女子亦被冷冷浪涛卷了起来。

慕容芜花容失色:“啊……皇上……”

李铭辅伸手要拉住她,却只触到她湿透的衣襟,一声锦帛撕裂的声音,慕容芜只感到身子被巨大的水浪席卷而去,有如一片孤叶,不堪一击。

“少夫人……”李铭辅用力把住岩石,他眼看着慕容芜被滔滔巨浪卷走,最后只剩下一个白色的点,渐渐……消失……

暗河越深,河水越是阴寒,一阵阵寒气让人逐渐没了知觉。

“啊……”从麻木没有知觉,到周身自骨头到皮肉的剧痛,令慕容芜感觉自己已经到了阎罗地府,正在接受阎罗王的刑讯。

自己是死了的吧?那么急的水流……

小船在她眼前支离破碎……

自己怎会还有命在呢?

“醒醒……”一个声音冷冷地传进耳朵里。

“她已睡了两日两夜了,还是不醒,九香回御丸已经服下三四颗了,怕是活不成了。”

“她的叫声好尖好刺耳,说明还蛮有力气呢。”

“要不要去禀报师太?”

蒙眬中,慕容芜听到两道声音,娇滴滴的。

正当她意识逐渐有些清晰的时候,那声音却消失了,静得毫无声息,连一丁点儿的鼻息都没有。

她没死吗?她还活着?她被人救了么?可是……怎么可能?

“师太……”

正想着,就听见刚才其中的一个声音再次响起:“这女人也许活不成了,总也不醒。”

“她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流域河。”这是一个沉静得疏离的女子声音。

慕容芜侧耳听着,企图动一动身子,却发现怎么也是不能,身骨如同要裂开一般,剧痛难忍。

“难道……也是为着胭脂泪而来?”

胭脂泪!慕容芜突地心上一颤,虽然她整个人动弹不得,可是意识却已经清醒,虽然她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可是感觉还在。胭脂泪!她没有听错。

可是,这是哪里?这是什么人?为何她会提起胭脂泪来?!

她用力地想要睁开双眼,只听那沉静的女人又道:“最近斗彩大会在即,山里又要不太平了。”

她似乎感叹,身边的女子也说:“师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

“放肆!明心,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却忘记了吗?”那沉静的声音见了严厉。

那女子怯怯地说:“是……”

慕容芜感到手腕上有一丝凉意,是女人柔腻的指尖:“脉象虽弱,却已平稳……该是无大碍了,许是太累了,或是伤了元气,睡得久了。”

慕容芜努力地挪动身子,努力想要挣开双眼。

“啊……”终于胸口的一阵剧痛令她僵硬的身子挪动了。

她腾地坐起来,一口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鲜血染红了素色锦面被,同时,她亦睁开了双眼。慕容芜呼吸急促,却感觉好受得多了。

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尼姑打扮的中年女人静静地看着她:“总算是吐出了这口污血。”

慕容芜环视四周,中年尼姑身后站着两名俗家打扮的年轻女子,她们皆是面容白皙姣好的女人,只是目光清冷了些,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一说话,慕容芜便觉得喉咙疼痛难忍。

中年尼姑道:“这里是万古山,我们是这山中人,而你……”

她沉静的目光闪过一丝暗色:“姑娘,贫尼倒要问一句,你只身一个女子,又为何会出现在万古山流域河?”

“流域河?”慕容芜不解地望着尼姑。

中年尼姑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一阵清爽的晚风拂进来,令慕容芜心中舒爽了许多。

“贫尼惠云,这里是万古山兰迦寺,适才我的徒弟明心在流域河畔救起了你。”

不错,自己是掉进了暗河,被巨浪卷了起来,随即没了意识。

原来,竟是被救至此。

慕容芜连忙勉力走下床,低身说:“多谢师太救命之恩,慕容芜无以为报。”

突地,惠云抚着窗棂的手猛地收紧,她转回身的刹那,那双沉静的眸子里忽而寒光烁烁,她上下打量着慕容芜。

“师傅……”明心在一边亦是眉目纠结。

慕容芜一怔,怎么回事?

惠云向明心一摆手,示意她不要言语,她看着她,尽量平静地说:“小姐,你复姓慕容,可是流城宫廷御用慕容家女儿?”

慕容芜一惊,点头说:“不错……”

话音未落,慕容芜便感到一阵寒气自脖颈处侵袭而来,“唰”的一声,身边明心竟抽出了腰间长剑,明晃晃的剑光刺入她的眼眸,她一惊,不解地望着惠云:“师太……这……”

莫非,她们竟与慕容家有何仇怨不成吗?

惠云的脸色亦沉了下去,她定定地望着慕容芜,亦没有阻止徒弟的出手:“果然……还是为了胭脂泪而来,你们这些个制香师,表面上活色生香,骨子里却尽是污垢肮脏!”

“师太,我想您误会了……”

“没有误会,哼!便当我惠云白白救了你!你走吧,胭脂泪……你休想得到!”惠云拂袖转身,对向窗外冷月当空。

慕容芜连忙辩解:“不,师太,我虽是慕容家女儿,可这一次实在是被奸人所害,被迫误入万古山,实在不知……”

她说着,却忽然住口,她本来要说,实在不知这与胭脂泪有何关系。

可是,实际上她确实知道万古山中,有一名尼姑,她的手中握有制香师梦寐以求的胭脂泪。

惠云回头看她:“怎么?说不下去了吗?”

慕容芜抬眼看她:“不,师太,不瞒师太,慕容芜确实知道万古山,知道胭脂泪,可是此次来到此处,却决计不是因为它……是……”

说道此处,她忽然想到了李铭辅,连忙回头看明心:“这位小师傅,你救起的只我一人而已吗?”

明心看惠云一眼,惠云道:“不错,只你而已。”

“遭了……”慕容芜拧紧眉头,这么说……李铭辅有可能在湍急的河水中……

不对!他该是抱住了一块岩石的!

“师太,有船可入流域河吗?我有个朋友恐怕还被困在那里……”

“哼!”惠云不等她说完,便挥手一掌,重重打在慕容芜脸上。

慕容芜措手不及,疑惑地看着她:“师太……”

“还不是变着法儿地要去寻胭脂泪?你这姑娘,好深的心机……”惠云似咬牙切齿。

慕容芜百口莫辩:“不是的……我……”

“不要再说了。”惠云不容慕容芜说话,向着身边的明心道,“给我看牢了她,不准她踏出竹寨一步!”

正欲离开,从门外又走进一名女子,依然是年轻的模样,秀气娇美:“师太,外面有一人十分狼狈,求见师太……”

慕容芜心一颤,立时道:“师太,许是我的朋友。”

惠云回眼看她,一脸严峻:“若是你朋友便更好,将他们关在一起,斗彩大会前,不得……离开半步!”

说完,惠云转身而去。

“师太……”慕容芜只是步子动一动,喉间的剑便更加一分力,她转眼看向明心,明心的眼光里没有一丝温度,冷冷地看着她:“师太说了,不许你踏出竹斋!”

慕容芜一怔,心下一思,此刻强争显然非明智之举,她体力本便耗损严重,此时莫说是与这持剑的女子抗衡,便是让她走出这竹斋都显得无比困难。

她脚下软绵绵的,心里却定了下来,她看向明心:“好,我不走便是,姑娘可否将剑拿开?”

明心看她一眼,娇弱苍白的样子,想来耍不出什么花样。

于是将剑放下,转身出门,慕容芜听见锁链的声音,随后……整个竹斋便陷入了一片长久的寂静中……

同类推荐
  • 思慕不知

    思慕不知

    全一中公认的坏学生,仗着一副好用的脑子,整天不是逃课就是逃课打架,偏偏一考试还稳稳压住全校学子。有人说她整个人跟病秧子似的,偏偏这个病秧子打起架比谁都狠。但是一到运动会,任何项目,只要她参加,所有人心都放下了,倒数第一是她包了的,所以那几天的女生对她都特别友好。他从初二上学期转过来,漂亮的脸蛋引起全校女生的注意,但偏偏是那家伙,直到初二下学期才知道他这么个人,他可是知道她好久了。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能互相温暖。PS:感情缺失高智商阴郁少女X外表软萌实则阴险小奶狗
  • 遇见爱情的任小姐

    遇见爱情的任小姐

    假如时光可以倒回你最想回到哪一年?如果有人问我,我会回答1999年,我甚至还清晰记得那天的日期,遇见顾衾的那一天,这是我一整个青春时光的起点…假如有一天你走失了…假如有一天你忘了…假如有一天你不再爱我了…可无论多久我们终将再次遇见…那时的我们…会是怎样的我们…
  • 星塬没有遗憾

    星塬没有遗憾

    星塬是施俊逸和余笙认识的地方,余笙七年如一日的追求从未间断,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余笙偏偏对施俊逸鬼迷了心窍。如果说爱情是乘法那为零的那一方就是施俊逸了,施俊逸不温不火的态度让余笙从谷底跌落又从谷底爬起,七年时间是施俊逸给了余笙希望,也是施俊逸浪费了余笙的青春,多年以后再相遇便是美好结局。第七年,余笙决定永远放弃的时候施俊逸毫无例外的又给了余笙希望。这么多年,身边无数的朋友见证了他们的友谊,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种友谊叫做施俊逸和余笙,可余笙的想法不只是友情
  • 不容易先生和不倒翁小姐

    不容易先生和不倒翁小姐

    “容翌,我喜欢你”“我知道啊”“那你喜欢我吗?”“不喜欢”“啊,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啊?”“因为我漂亮啊!”“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呃……没关系。”不容易先生喜欢说“不”。不倒翁小姐经常说“没关系”。夏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像一束光直直的照进了她的生命。再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明白了,所谓时间的意义,不过是为了等他出现。在夏沐十六岁以前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一次见到他,十六岁以后,夏沐的余生都想能和他在一起。什么是幸福呢?夏沐觉得幸福就是穿过长长的隧道后突然射进眼睛的那束光。
  • 云颠至爱

    云颠至爱

    青春是什么?是你我随意自在的笑容,是你不苟言笑下那温善的守护。青春你好。古风派与现实派。相遇却触不可及。未料的青春,不可及的任务,现实与古代的穿越,你我构建相遇的桥梁,可好?樱花树下,那个校园,那位女孩,那位男孩,可还在?我不说青春如此,碧空万里,拥有后便消失。青春不说再见,圆你一个异界青春梦。
热门推荐
  • 同桌的你好

    同桌的你好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
  • 王俊凯之我的幸运

    王俊凯之我的幸运

    王俊凯完成,上天津,认识了一个人,好来他和王俊凯一起去了重庆
  • 抱歉我真的重生了

    抱歉我真的重生了

    抱歉,我真的重生了!我要成为学霸!我要成为别人家的孩子!我要成为富一代!
  • 风行无忌

    风行无忌

    不穿越、不种马、新作者、略小白!只想写一本自己喜爱的小说!
  • 星际异血

    星际异血

    2069年,银河系迎来了一颗不速之客(星),超行星ROB(掠夺),它们的资源几近枯竭,一直靠掠夺其它星球的资源运行,被掠夺的星球都会成为死星。科技之星研究出异血,培养出异血战士,银河系生命体开始一同联合对抗,星际掠夺战一触即发。
  • 许你情深永寿

    许你情深永寿

    A大经济学的俊男靓女:许栩×陆笙许栩一步步朝她逼近:“逃课…逛酒吧…勾搭男人?嗯?”陆笙后退一步:“……我?有吗?”许栩抓起她的手:“怎么回事?嗯?”陆笙眼神飘忽:“我最近可乖了,没逃课,也没逛酒吧,真…真的!”许栩沉声道:“这不是重点!”陆笙无语:“啊?你不就是在问这些吗?”许栩将她禁锢在怀里,“老实交代,那个混蛋是谁?”陆笙一脸懵逼:“???”不就是你吗!——————且看人前沉稳内敛却在她面前傲娇满满的许大公子PK不管人前人后都保持一颗淘气初心的陆大小姐
  • 浮沉乱世决

    浮沉乱世决

    混乱的战争年代,各国儿女的爱恨情仇。齐国皇裔张正锋的一步步成长,练无极,纵横天下;修孤横,力挫八方,终成一代明帝。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千金名媛待嫁中

    千金名媛待嫁中

    【爽文女强男强】高中时期刘亦珊:“我不喜欢你做我同桌,识相点,滚!”高凛辰:“看不惯你可以先滚”……刘亦珊:我不允许你随意来,更不允许你随意离开高凛枫:你是我唯一的想念和牵挂七年后的重逢原本是报仇,可是在她面前他服软了……暗黑女神降服腹黑男神,霸道总裁什么的不存在
  • 佛光菜根谭—要放下

    佛光菜根谭—要放下

    本书是星云大师从自己几十年的著作和开示记录中,提炼经典汇编而成的一部语录体心灵励志图书。全书一套三册,本册作为第二卷“修心本”,以“放得下”为宗旨,集中记述了星云大师对世界、社会、生命等的证悟智慧,以及怎样立德做人、修身养性的智慧,以及如何才能在烦恼生命中寻求到平静而开阔的心灵境界的智慧。言简意赅,精妙处往往让人醍醐灌顶。若能每日一偈,则日日都有新智慧,日日都能有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