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日复一日，好像新年过后，就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了，剩下的时间都沉浸在开学的恐惧之中。
李叔和文妈妈两人扯了结婚证，简简单单地请亲戚朋友吃了一顿，一场简简单单的婚礼。比起一些山盟海誓的誓言，他们更像是两个人一起搭伙过日子。
不过，由于他们的结合，文妈妈也不用跑那么远去工作了，在近处的超市找了份工作。
文凡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凡凡，你这几天怎么了？怎么感觉心不在焉的？”文妈妈端着切好的苹果站在他面前。
“……妈……路鸣的妈妈去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
文凡明显地感觉到肩膀上的手颤抖了一下。
“上周六。”
“你跟他联系过没有？”
文凡摇摇头，“这几天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也问过他的同学，也联系不上，说是一直也没去上课。”
“唉……”文妈妈捏了捏他的肩膀，说，“等过去就好了，吃块苹果吧。”
文凡拿了块苹果，刚放到嘴边手机就响了。
“喂，默默。”
“文凡，文月说路鸣已经回去上课了，叫你别担心了。”
“哦，好。”
文凡放下手机，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拿起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
“默默是谁？你那个女同学？”
文凡咯噔一下，嘴角停止了扭动。
“嗯……对！她姓莫名默，叫莫默。”
文妈妈狡黠地笑着看着他，“行了，我出去了。”
文凡心里直冒冷汗。
对了，今天好像是程默出院的日子啊。
想到这，他赶紧穿好衣服出了房门。
“凡凡，你上哪儿去啊？”
“妈，我有点事，中午饭别等我了——”
“这孩子。”文妈妈看着他一阵风的冲了出去。李叔放低报纸，笑笑说，“行了，别管他了，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文妈妈瞥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里面。
程默刚换好衣服，准备走出病房，迎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差点把她撞得一个激灵。
“文凡，你怎么来了？”
文凡来不及回答，忙着喘气，“我差点忘了……你今天出院……”
程默垫垫脚尖，嘟着嘴微微一笑：“忘了就忘了呗，反正又不重要。”
“哦……”文凡喘了口气，刚想继续说，就被她甩了一个眼神，转眼只剩下背影了。
“叔叔阿姨呢？”文凡赶紧追上去。
“他们在医生哪儿。”
两人坐在办公室外面的椅子上。
程默把围巾扯上去遮住口鼻，她可不想很快就回来。
不一会儿，程爸爸和程妈妈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脸色沉重。他们看到旁边的程默和文凡，马上做出一副万事如意的笑容。
“默默。文凡也来了！”
“叔叔阿姨好。”
“哎，好，”程妈妈点点头，然后看着程默，“默默，我们回家吧。”
“妈，我想……”
“别想了！”程妈妈直接在她还没说出口的时候拒绝了她，“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哪儿都不能去！”
“默默，这次就听听你妈妈的话吧，她也是为你好。”程爸爸紧接着说道。
“好吧。”程默只有点头同意。
“是啊，你现在应该回家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就可以出去玩了。”文凡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自己现在站在这儿有点不合时宜。
“嗯。程默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文凡知道她头发后面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分别以后，接下来的几天，文凡时常给她发信息，确实极少地回复。
每次她总是说，嗯，还好，挺好的，没什么事。
然后接下来就没有回复任何信息了，直到开学的前一天。
他的手机响了——竟然是路鸣打来的。
短短的寒暄几句之后，两个人好像都找不到话说了一样。文凡感觉路鸣的变化真是不少。
文凡知道了他住在外婆家里，他爸爸每个月都会给打给他一大笔生活费，所以按他的话说——过得还不奈。
“对了，你跟程默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文凡突然感觉他好像又没变，有些东西还在，只是不常见了。
“你喜欢她，她对你好像也有点意思，你说怎么样？”
“还好还好，”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回答好像默认了，又马上改口，“没什么，没什么。”
“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阵阵笑声。
从接电话到放下手机，文凡始终没提及有关路鸣妈妈的任何事。
时至今日，他还能想起那个夕阳微醺的下午，一个穿着时尚，打扮极为漂亮的阿姨站在自己面前笑着。
从短暂的悲痛到麻木不仁只是一个过程。
立春过后，倒春寒随着缕缕冷风向人们示威，告诉他们冬天并没有过去，先别急着享受阳光。
“文凡！”
他回头看见王景川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你今天怎么没跟程默一起上学啊？”
他说起文凡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有十天没有看到程默了，也没有收到她的消息。
“你怎么不说话呢？你们吵架了？”
“你媒婆上身了，话这么多！”
文凡直接甩开他向前走。
王景川站在原地疑惑地抓着他的板寸头，“被我说中了？？？”
……
金老师陈旧的黑色西服外套里面穿着一件土黄色的毛衣，看起来既有风度又有温度。
他早早地站在了教室里，认真地看着每个进来的同学。
文凡看着旁边的位置，班上的人差不多都来齐了，还是没见他来。
“同学们，大家新年过得怎么样啊。”
“不——好。”班上的同学像小孩子一样拉着长气儿回答着。
“为什么？”金老师问。
“时间太短了。”班上异口同声地说。
金老师咧嘴笑着，“我以为你们这个年纪都不喜欢过年了，没想到是因为时间太短了。”
“金老师，现在过年的确没意思，不过放假还是有意思的。”徐染嘿嘿地笑着，班上的同学也跟着嘿嘿地笑了起来。
除了文凡。
“行了，闲聊到此结束。”金老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白纸，“这是文理分科表，军训以后交给我，时间很充足，想好以后再填。”
班上一下子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寂静。
“李悦，你现在把这个表格发给他们把，”说完他把分科表递给李悦，然后看着后面的几个男生，“王景川，苗挑，你们俩上来把军训服发一下。”
文凡看着手里的军训服，再看了看旁边的位置，突然站起来说，“金老师，程默的军训服呢？”
“哦，她请假不军训了，所以军训服就没有领她的。”
“哇塞——好爽——”
班上的一群人顿时安耐不住了，“金老师，我也想请假。”
“还有我。”
“我也想……”
“不行！”金老师没有多说，直接回绝。
“对了，文凡，你把她的分科表保存好，等她来了交给她。”金老师补充道。
“好……”
金老师刚走到门口，班上的同学都望着他，没有轻举妄动。
果然，他又马上转过身来，看着班上说，“明天必须穿军训服，不该带的东西别带。”
“知——道——了。”
金老师走后，班上的几个男生就迫不及待地穿上了迷彩服，耀武扬威地和同桌打闹着。
“文凡，程默她怎么了？”柳杨用笔杆敲敲他的肩膀问。
“可能是她……没法参加军训。”文凡随口说道。
“嗯，也是。”柳杨没有再问了，低头盯着手里的分科表。
文凡在楼下纠结了很久，好半天才拿出来手机。
“喂，程默，你能下来一趟吗？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这样简单的回答让文凡觉得有点不舒服。
“文理分科表，金老师让我交给你。”
“行，你等下。”
不久，文凡在出口处看见一个身影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卫衣，把脸衬得雪白雪白的。
文凡突然发现她的头发好像长了许多。
“你在看什么？”
“哦……这个……给你。”文凡慌着把手里的表格交给她。
“谢谢，那我先上去了。”
“你，你……”文凡看着她的身影突然哽住了说不出口。
前面的身影突然停住，转过身走了过来，脸上又恢复了以前的笑容。
她垫垫脚尖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行啦，我没事了，只是不能陪你军训了。”
“哦。”文凡笑了笑，好像什么也不用说了，她的笑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我要回去了，不然我妈又要催我了，你也快回去吧。”
“嗯，好。”
程默看着手里的分科表发呆，然后把它放在了一边。
打开日记本，翻开崭新的一页，浅浅地写着：
“你还是没能忍住。”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