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你这丫头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凡事多留心总是好的。”
百草点了点头,确实,现在这府中没人有能力欺得了他的宝贝徒儿。
“师父放心,徒儿明白的。”
她眼帘低垂,楠楠说道。门外阵阵寒风呼啸而过,刮得脸颊子生疼。手脚早已被冻得冰凉,可她却感觉不到寒冷。
“离开长安后,不知师父想去何方?”
她轻起薄唇,望着院中白雪四处飘散。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心底清楚师父什么禀性。府门大院高墙深宫远非师父向往的归所,他老人家闲云野鹤惯了,自不会在此停留。她知道,她都知道……
“唔……这个倒没想过,走哪儿算哪儿便是。”想了想,百草随口说道。
他本就没有固定的归所,于他而言,行山间,路小巷,逍遥于天涯,快意于江湖才是最好的归宿。
江扶芷抿抿微白的唇,目光飘摇久久沉默不语,心中跌宕起伏。
“怎么,小徒儿这是舍不得为师走?”百草就站在江扶芷身旁不远,微眯着眼开口笑着打趣道。
“师恩难忘,师父,且受徒儿一拜!”话落江扶芷立刻双膝跪地,紧咬着唇瓣,眸色坚定地说道。
“乖徒这是为何?明知为师不是拘礼之人,快些起来!”
江扶芷这一举动,显然把百草给惊着了。这丫头一个转身的突然就跪他跟前了,着着实实把他吓了一跳。百草急得,立刻上前欲搀她起身。
“不,师父且听徒儿说完。之前若非得遇师父,怕是也不会有现在的江扶芷,再造之恩毕生难忘。师父此去山遥路远,不知何时是归期,还望师父好生珍重!”
摇摇头,拒绝了百草的搀扶,继续在他跟前跪着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完,双手伏地向百草磕了个响头。
犹记得那时初识,一个简陋的拜师礼,告诉她自己有师父了。这师父脾性古怪却十分护短,当看见有人胆大包天敢欺她时,他会站出来。不顾身份地为她去欺负一个小辈,就为了给她‘报仇’。
时光短暂,师父帮了她很多,也教了她很多。学医,制毒,防身等等。师父说‘身为我百草老人的徒儿,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不知为何,如今这句话仍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傻徒儿,师父又岂会在意这些呢?只要你过得好,我这做师父的也便心满意足了……”
百草无奈地叹了叹气,摸摸自家徒儿的头后,便搀扶着其起身。
他这大半辈子里自认阅人无数,从初识他便认定了这丫头日后绝非寻常人等。直到跟这丫头相处一段时间后,他便更加笃定了自己当初的选择没错。这丫头背负着许多他不知道的东西,步步为营精于算计,虽聪慧过人,却始终令人放心不下。
所幸给这丫头留了点东西,能护得她周全。箱子里的医术是他亲手撰写而成,里面结合了他大半辈子的心血,可妙手回春也可杀人于无形。除此之外,还留有一些珍贵的成品和药材,皆是千金难求世间罕有之物。最后那一壶酒,亦是难得的陈年佳酿,口感十足唇齿留香。
就算不依靠这些医书与丹药,也还有直叶与丛拼死相护,外人想要欺她也是很难。
“乖徒儿,为师虽不知你曾经历过什么。但为师希望你能不为这世俗所纷扰,打乱自己内心的宁静,为师希望你快乐。”
摸摸自家徒儿的头,百草眸色幽深地说道。
“师父,我……”
江扶芷低着头,眸光不断闪烁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对不起师父,原谅弟子不能告诉你,弟子不愿将您卷入这场是非当中。
“好了,如今时辰不早,为师也该启程了。好徒儿,有缘再见吧。”
见徒儿这般模样,百草笑了笑也不勉强。话音刚落,便走出房门,迎身没入万千飞雪中。
江扶芷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若有朝一日她也能如师父这般走的潇潇洒洒,无牵无挂云游天地之间,该有多好?可惜,那样的日子于她而言,终归只能是场虚无缥缈的梦罢了。
“小姐,你干嘛站在外面啊?这下雪天儿的可冷了,我刚替你熬了碗姜汤,快进来喝了暖暖身子吧。”
直叶刚从厨房过来,手捧着碗热乎乎的姜汤。见她站在房门口发呆,忙叫她进屋去。
“嗯,好。”
轻应了一声后,缓缓起身关上房门步入房内。
师父虽然潇洒地走了,但她却还有很多放不开的想要守护的东西。一切,都不过刚刚开始……
昨晚下了一夜风雪,清晨推开窗,只见四周已是白茫茫一片。昨夜雪势并不太大,只在砖瓦树间薄薄积了一层。空气中四处弥漫着刺骨的寒气,伴随微风飘入窗内。
江扶芷单手托腮静静坐在铜镜前,任由直叶摆弄着她那一头发丝。
“小姐,今日想梳什么发髻呢?”见她坐着发呆,不由得出声问道。
“随便吧,简单点就好。”
江扶芷抬眸,慵懒地说道。反正这张‘被毁’的脸,不论怎么打扮看起来都没什么差,随她怎么折腾吧。
“好,依小姐的!”直叶得令,立马手指飞快地继续倒腾,没一会儿功夫,手指灵活的直叶就梳了个蝴蝶髻出来,“好了!”
“嗯……走吧。”江扶芷拖着腮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真是的,若非要参加什么晨聚,鬼才会这么早起来。
江扶芷看都懒得看,反正结果都一样,她并不在乎自己的样貌,左右都不过一副皮囊罢了。带上面纱懒懒起身,直叶给她披了见披风。二人一前一后,向主屋方向走去。
主屋已到了不少人都是江家府内人,就连小孩子都必须来。她和直叶的到来,自然引起无数回头侧目,众人皆低着头和人小声议论着。
之前由于小丧期的原因躲过了晨聚,如今小丧期已过,即使她身为嫡女也必须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