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下榻的二流旅馆后,弗兰西丝卡已经基本清醒了。她很清楚司机载着她兜了个大圈,却没有揭穿他,要是在纽约她肯定会的。
她本打算少给些小费当作惩罚,但他一个劲地向她推荐热门演出,赠她优惠券,还露出灿烂的笑容。当他打开车内的灯让她方便找钱包的时候,她决定不追究了。
有一件事肯定要做,今晚睡觉之前一定要在电脑上好好查查拉斯维加斯的交通线路,被骗可不符合她的风格。在这方面她有些偏执,被骗正是她最讨厌的事情之一。
司机对于即将到手的十美元显然非常满意,又建议道:“小姐,像您这样优雅美丽的女孩不应该来这种地方。如果想搬到更好的地方就打我电话,我可以在城里比较安全的地方给你找一个实惠的住处。”说着他递上名片,弗兰西丝卡扫了一眼最上方的名字。
“谢谢你,曼纽尔。我找到离上班近的住处就会搬走的。”
“嘿,美女,我能在城里帮你找到很多环境更好的公寓,你在什么地方上班?”
“还不清楚。”
“这样啊!没事,等你定下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打我电话。”
曼纽尔停下车,走到外面帮她拉开车门,还伸出手来扶她。酒的后劲还在,她行动有些不稳,便接受了他的搀扶。她拉了拉身上的短裙,低声在他耳边说:“曼纽尔,小费已经给你了,可别打其他的主意。”
他咧嘴一笑,忽然注意到停在后方的车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俯身靠近她,“我还是带你去个安全点的地方吧,小姐,你真的不该待在这里。”
弗兰西丝卡瞄了一眼四周,看到那两个引起司机警惕的人。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旅馆大厅,仿佛这家店是他们开的。
有意思!
“没事的,曼纽尔,我会把门锁好,不用担心。”她打起精神,信步跟着那两人走了进去。前台周围的灯光很昏暗,映在旅馆店主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还有因恐惧而凸起的双眼上。
弗兰西丝卡摸了摸挎包,确定自己带了最爱的防身小武器,趋身向前偷听他们的谈话。
“沃利,把钱交出来,不然这小店就会跟上一个不听D先生话的地方一样,烧个一干二净,连你一起。”其中一个矮个匪徒狠狠戳着沃利的胸口,“明白吗?要不现在就敲断你几根骨头,看我们是不是说着玩儿的。”
店主似乎不堪威胁,连连抱怨道:“大哥,今天晚上实在拿不出来。我得给员工发工资,不然谁跟着我干,而且前几个星期一直没什么生意。你知道我从不赖账的,交钱给你们一直很准时。跟D先生说说,我肯定交,好吗?”他用衬衣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下面,腋下汗得透湿。
“D先生才不管你遇到什么问题,他只管收钱。你什么时候交?”
“明天,明天我会筹齐现金。”他脸色苍白,战战兢兢,汗如雨下。注意到弗兰西丝卡后,他强忍着害怕努力站得笔直。“请明天再来收捐款吧,大哥。”
一个匪徒看到弗兰西丝卡走近,向她吹了声口哨。“嘿,美女,要人陪吗?”
目睹两个无赖对柜台后可怜的店主施暴,弗兰西丝卡早就被激怒了。她高傲地盯着其中一人,然后是另一人,开口说道:“是他们找你麻烦吗,先生?”
柜台后的店主焦虑地发着抖,一面使劲摇头。“没有,小姐,这里一切安好。”
“需要我报警吗?”她拿出手机问道。
“哦,不!我是说,谢谢你的好意,这些是我的朋友。你是忘了房间钥匙吧?”弗兰西丝卡继续走向他,很感激对方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是的,谢谢,请再给我一把。”
矮个匪徒似乎想靠说大话来弥补自己身高上的缺陷。他凑向她的头发,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水味,那是一种散发着鲜花芬芳的香水,每次都能让她感觉舒畅。“要不要我领你去房间,帮你开门,或者帮你把床铺好?”匪徒说道。
“不,我要你别再骚扰这里的老板,离这家店远远的。”她看着他慢慢眯起的眼睛,用同样的语调回答。这个匪徒身材匀称,有一头深色的卷发,一双冷灰色的眼睛刚刚还放浪地在她身上逗留。弗兰西丝卡知道他或许是女人喜欢的类型,但不包括她。
另一个匪徒放肆的笑声并没有让她退缩,反而使她更加坚定。这些家伙不会放弃敲诈可怜的旅馆老板,后者苍白的脸已经因为恐惧而变形。
“真的,小姐,我没事,把你的钥匙拿走吧。”
弗兰西丝卡把塑料门卡放进口袋,仍待在原地,“不,你有事,我看得出来他们在勒索你。”
终于,那个穿着昂贵西装,打着领带的大个子匪徒不再冷眼旁观,他舔了舔肥厚的嘴唇,邪恶地冷笑着,恶心的笑容让她毛骨悚然,胃中阵阵发紧。接下来可能有场恶战,而她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打架。
格斗老师曾经在课上故意磨炼她,说她是块练武的好材料。现在看来那些磨炼确实是为了她好,但她仍讨厌每一次训练,尤其是要与他人徒手格斗的时候。不过,自她从事这份工作以来,那些格斗技巧确实极为实用。
那个“万人迷”匪徒决定碰碰运气,他将手探向她的脸,使出蛮力握住她的下颌,带着恨意看向她的眼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弗兰西丝卡一个手刀劈向他的胳膊,并顺势将另一条胳膊扭到其身后。她用一种巧妙的姿势扭住对方的拇指,只要他敢动一动,拇指就会折断。
他的同伴马上警觉起来,威胁道:“没必要这样,女士,赶紧把我朋友放了。”
“不放,他刚才袭击了我。”她迅速瞥了一眼店主,直截了当地命令道:“快报警,沃利。”
店主挣扎地扭着双手,摇摇头,眼中露出乞求。“不,我不能。你放开他,我们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回自己的房间去吧,他们很快就走的,是吧,大哥?”
“现在说这些太迟了,这个贱人自找的,那我就成全她。”他轮番把自己的指节按得咔咔作响,企图吓唬她。这动作让她觉得好笑,愚蠢至极的人!
她把手中的男人当作武器猛地推向那个正在靠近的同伙,阻挡了他片刻,接着从包里拿出喷雾罐,踢掉不算高的高跟鞋,等着他攻过来。
两个人同时冲向她,大个子马上被喷了满眼的胡椒粉喷雾,不花上一小时恐怕洗不干净。他疼得蹲下来抓自己的眼睛,把红肿的双眼挠得鲜血直流。
“万人迷”匪徒看到同伴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吓得目瞪口呆。他伸手到身后掏武器,不料被一脚踢中胯部,另一脚正中腹部。弗兰西丝卡踢中他的时候,枪脱手飞出掉在酒红色的地毯上。那人身子向后飞出撞上玻璃台面,头磕在桌沿上,然后滑倒在地昏了过去。
这时曼纽尔手持一把长长的气动扳手折了回来,看到这一幕吓呆了。“天哪,小姐,你不知道你刚刚捅了多大的娄子。”他看了看店主,惋惜地摇着头。
“简直疯了,不是吗?”弗兰西丝卡捡起武器补了一句:“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谢谢你,曼纽尔,真的感谢你替我担心。”
“哈?”
她看着他手中紧握的扳手,点头笑了。
“是啊,没错。我知道这些家伙来者不善,于是跟来看看,看到你安全就放心了。我就知道,他们的眼睛盯上你准没好事,我妻子总说我爱多管闲事。”
“你妻子真幸运。”弗兰西丝卡甩甩肩上的头发,真诚地笑着对他说。他长得矮小壮实,身上有一股让她欣赏的魅力。那双棕色的眼睛里藏着她想知道的秘密,但对方不说,她也就不问。她伸出手介绍自己:“弗兰西丝卡·唐纳文。”
他先是一惊,然后欣喜地上前跟她握手,优雅而绅士,接着微微鞠躬道:“曼纽尔·雷耶斯,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她走向已经瘫倒在工作台上的旅馆老板,对方脸上不断滚落的泪水让她有些不忍。她拍拍他的肩膀:“一切都结束了,沃利,别担心。”
“担心?小姐,你刚刚已经给我判了死刑。”
没容她来得及细问,两名警察走进店里,场面顿时一团混乱。曼纽尔消失不见,留她一人面对两名愤怒的警察连珠炮式的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