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姬华
粼粼姚江畔,蝶舞梁祝村。
梁祝故事,是我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千百年来为世人津津乐道。这个故事的发源地,就在高桥镇梁祝村。
梁祝村办公地,原名金星村。据《古今高桥》一书记载,解放战争时期,一位名叫金星的地下党员以在新华小学教书为掩护,组织当地群众开展革命。解放后,金星被调到省里工作,这个村开始以他的名字命名。2004年,金星村和陆家庄村合并,正式更名为梁祝村。
梁祝村西枕姚江,北靠望江村,东临合心村,南至通途路,村域面积4平方公里,有高家弄、陆家、高家、孙家、前钟、廿五房等6个自然村和1个梁祝小区,村民781户,常住人口2027人,外来人口1879人。
梁祝村最大的看点,理所当然是以梁山伯庙为内核的梁祝文化公园。
因为梁祝是一本古老的书。
有关梁祝传说现存最早的文字,是初唐梁载言所撰的《十道四蕃志》。到了晚唐,张读所撰《宣室志》作了文学性渲染,可见其大致轮廓:“英台,上虞祝氏女,伪为男装游学,与会稽梁山伯者同肄业。山伯,字处仁。祝先归。二年,山伯访友,方知其女子,怅然如有所失。告其父母求聘,而祝已字马氏子矣。山伯后为鄞令,病死,葬城西。祝适马氏,舟过墓所,风涛不能进,问知山伯墓,祝登号恸,地忽自裂陷,祝氏遂并埋焉。晋丞相谢安奏表其墓曰义妇冢。”
南宋张津《四明图经》提到:“义妇冢,即梁山伯、祝英台同葬之地也,在鄞县西接待寺之后,有庙存焉。”历代《宁波府志》《鄞县志》在地方官名录中都明确记载,梁山伯为会稽人,东晋时任鄞县县令,曾主持筑堤坝、治水患,清风惠政,造福乡民,受百姓拥戴,殁后即埋骨于此。
梁山伯庙庙会兴起于何时,已难考证,但在清代已然盛行。农历八月初七,庙里坐夜,初八起庙神出殿行纸会四天。庙里坐夜是敬神、祈神、酬神的一种方式。因了“若要夫妻同到老,梁山伯庙到一到”的说法,每到初七夜,坐夜者成千上万,庙内几无可插足之地。坐夜者以妇女为多,来自本县及奉化、余姚、慈溪、镇海等地。她们身背黄色朝香袋,手擎香烛,租来椅凳,聚坐庙堂,时而念经,时而烧香跪拜,更有为头的组织行香。庙内鸳鸯寝宫有妆台鸳帐,瞻仰者摩肩接踵,或用双手摸英台塑像之足,说可以治足痛之疾;或到梳妆镜前照一照,求得来世美貌。更有人到床上坐一坐,以求婚姻美满、夫妻白头。八月初八,庙神出殿。队伍从邵家渡出发,经高桥、新桥、甲畈漕、下林、下庄施家、前钟等地,聚众近万人,行程三十里,白天赛会,夜间供献、看戏。庙脚十八堡,堡堡出纸会,有纱船、抬阁、跑马、高跷等。此会至民国二十九年(1940)日寇攻陷鄞县而终止。20世纪80年代,每逢农历初一至月半,各地香客又纷至沓来,初七坐夜又再勃兴。
正是20世纪80年代,我妻子曾在梁山伯庙旁边的金星小学做过几年代课教师。她在散文《别样情怀是梁祝》一文中,对当年的人事有这样的记录:
所在的村庄叫庙跟,村子不大,大概五六十户人家。当时的梁山伯庙曾被当作粮站,我去的时候已改为漂染厂的厂房。我们学校的午饭有时就在漂染厂搭伙,所以去的次数比较多。当时感觉这地方庙不像庙,厂不像厂,遇到阴雨天还会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漂染厂的西南处有农家居所,居所后院有两块旧时留下来的石碑,碑的四周杂草丛生,旁边有微微隆起的小土堆,偶然能看到零星的燃到根部的残香。第一次路过此地,是午休时跟杨老师一块去挖乌葱。杨老师说,那小土堆就是梁山伯的墓穴。我用心看了它一眼,心中自是诧异,免不了泛起酸楚:家喻户晓的梁山伯,竟至于躺在如此破落荒芜的农家小院处?但坟冢旁那些饱经风霜的石碑,以及漂染厂大门前依稀可辨的荷花石板,都在无声地告诉我它们曾经有过的被瞻仰被膜拜的印记。
给她印象最深的,应该是原本属于梁山伯庙鸳鸯寝宫的那面梳妆镜,以及这个地方的蝴蝶。也只有长时间面对过,才会有这样独到的体验:
学校的办公室里,收藏着一面方方正正的大镜子,这是我当时见过的最大的镜子,镜花水月清晰无比。校长是土生土长的庙跟人,他说这面镜子原是梁山伯庙鸳鸯寝宫的,进庙的香客,特别是年轻的女子,都喜欢到里面去照一照它,梳一梳头,据说这样下辈子就会有一副好容貌。这是一种虚无却又美好的寄托。“文革”时庙里的东西都被砸烂了,这面镜子是他从造反派手里夺下来的。校长的话,对于我这个尚在青春期的女孩子来说,显得特别有吸引力。以后每当上完课,我总会情不自禁地站在镜子前,摆个造型,装个鬼脸,臭美一番。心中嘀咕,别看咱今生相貌平平,下辈子肯定要成为绝世美女了。说来也奇怪,或许缘于梁祝化蝶的传说,这里的蝴蝶总要比别的地方多得多,尤其是春暖花开的时候,蝴蝶们或在春风中款款飞舞,或在窗台前双双栖息,惹得学生们上课时老是走神,待下课铃一响,就蹦跳着到操场上追逐。我们几个老师,也会经常到姚江岸边看看。每有蝴蝶双双飞来,我们都会异口同声地指着它们说:看哪!梁祝的化身来了。
梁山伯庙在岁月沧桑里几度兴废。1985年,高桥当地群众自发在梁山伯庙原址西侧重新修复和新建了墓穴、小庙和夫妻桥。
梁祝又是一本现代的书。
草长莺飞江南三月,钱塘自古风流,英台梁兄便这么款款走来,一童一扇云淡风轻,前去奔赴宿命的约定。茫茫人海里偶遇结拜,同窗无言,品一卷书简,点一盏青灯,吟一阕伤词,思一段情事于纸墨间。桃花满树似芳心,绿水悠悠春山愁,送君千里终须别,双鹅似织鸳。楼台上,梁兄可记得英台?那檐间欢叫的画眉,却不曾道出岁月匆匆中死生契阔的寻觅,你穿了红色嫁衣却成了翩飞的蝴蝶,那翅膀沾满了晶莹的水珠,是雨?是露?还是泪?
记得当年我到高桥做毛脚女婿,正逢梁山伯庙初七坐夜。妻子约我一起去凑个热闹。赶去一看,但见善男信女成千上万,红烛高烧盛况空前,令我大开眼界。后来我到高桥镇政府工作,偏巧做了金星村的联村干部。一带两便,下村时总要到梁山伯庙走走看看,日渐熟悉了这里的人、事、景、物。当时的镇人大主席虞善来看我喜欢写点东西,说梁山伯庙迟早要开发,你能不能按照自己对梁祝的理解,用游记形式写一篇臆想中未来的梁祝文化公园?我绞尽脑汁心骛八极,磨了些日子,终于磨出一篇所谓的游记来。
1994年,有关部门确定开发梁祝文化公园,并于1996年6月开始兴建。负责这项工作的,正是虞善来先生。后来我每次到梁祝文化园来,看到这里的一景一物,总不免想起那篇不知所终的游记,感觉那也是一种缘分。
今天我们所看到的梁山伯庙就是在保留原址原貌基础上兴建的,总面积达4134平方米。整个庙宇分为三进,依次是山门、正大殿和后殿。庙门悬挂一匾“梁圣君庙”,朱底金字。走廊两边梁祝文化碑石林立,园内众多亭台楼阁的柱联和匾额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庙内广场还建有金碧辉煌的古戏台。正殿中塑着梁山伯和祝英台的身像,后殿由千佛殿、月老祠、鸳鸯寝宫和送子阁组成。
而占地300亩的梁祝文化园是在梁山伯庙遗址上拓展开发的爱情主题公园。入园游览,犹如翻动书页,依次沿万松书院、凤凰山、清水塘、独木桥、双照井、稼圃、观音堂、草桥、长亭、祝家庄、梁祝坟墓、梁圣君庙、英台登岸处、九龙墟、中国梁祝文化博物馆、化蝶音乐广场前行。蜿蜒而又别致的红墙黛瓦,掩映在一片青翠的松林丛中,这便是还原梁山伯祝英台三载同窗共读的万松书院。书院飞檐翘角,亭台水榭,充分体现了江南园林古朴典雅的建筑风格。
文化园的中心是梁圣君庙,一进大门呈现的是一幅“彩虹万里蝶双飞”大型彩画,生动形象地表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对爱情忠贞不渝的理想境界。旁边立着一座牌楼,上刻对联:“同学兼同穴千秋义气谁堪侣,殉身不殉情一片烈心独自追”,道尽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缠绵悱恻的旷古奇缘。墓道尽头左边有一墓双碑,又称“蝴蝶碑”。前面横碑刻着“敕封梁圣君山伯之墓”,碑中间有一明显断裂痕迹,传说是祝英台拜祭梁山伯时突然裂开所致。墓后竖着祝英台的坟碑,上书晋丞相谢安奏封“义妇冢”三字。右边为1997年发掘的梁山伯古墓,古墓呈拱形,一穴两室,为“双凸”形前堂后室的砖砌拱券顶单穴墓,由甬道、前堂、后室和棺室四部分组成。
梁祝遗迹全国有多处,区域内拥有梁山伯庙、梁祝合穴双碑墓及夫妻桥等文化遗址,且一墓双碑、墓庙同在的文化遗迹,全国绝无仅有,因此被专家确认为梁祝传说的正宗发源地。
2000年,第一届中国梁祝婚俗节在梁祝文化公园举办,来自全国各地的99对新人把一生最浪漫的时刻留在了爱情的圣殿。此后的2002年、2005年、2007年、2009年、2012年,更名后的梁祝爱情节次第举行,届届有不同主题,届届有“点睛之作”。梁祝爱情节影响日隆,一举成为“中国十大民俗类节庆”之一、“中国十大最具魅力节庆”之一。
今天的梁祝文化园,不仅是国家4A级旅游景区,更是梁祝文化的传承基地。
在千百年的传诵中,梁祝故事所表现的思想、观念、精神逐渐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成为一种独特的“梁祝文化”。正如“中国民俗学之父”钟敬文所言:“梁祝文化占领了中国几乎所有的剧种、曲艺,为广大民众所喜闻乐见。”这种从歌谣到小说、从电影到戏剧、从曲艺到音乐无处不在的影响力,在中国民间创作中是极为罕见的文化现象。
在梁祝文化园,不仅挂牌有中国梁祝文化研究会,更有中国梁祝文化博物馆,收藏和展出着全国各地有关梁祝文化的孤本、珍藏本。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范瑞娟、傅全香曾多次来梁祝文化公园游览考察,昵称这里是她们的“娘家”。
梁祝更是一本未来的书。
据梁祝文化园总经理严友祥介绍,2007年,高桥镇与宁波联合集团合作,决意做大梁祝文化产业这块“蛋糕”。
开发者对此有一个宏大的战略构想,那就是,通过几年时间的探索和实践,让梁祝文化产业园形成文化旅游、婚庆婚宴、婚纱摄影及微电影、休闲养生四大功能基地,将传统民俗与时代风貌和谐结合,打造一个以休闲、商务消费为核心,梁祝文化为背景,特色婚庆为主题,集婚庆产业、特色餐饮、创意零售、艺术活动、生态湿地、观光农业、文化社区为一体的“商、旅、文”综合性园区,成为华东地区首屈一指的婚礼殿堂。
葛姬华,男,1965年生,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鄞州区作家协会副主席,鄞州日报社副总编。曾在《上海文学》《人民文学》《江南》《东海》《西湖》等杂志发表中、短篇小说数十篇。著有小说集《三原色》、长篇报告文学《宁波曼哈顿》《光彩十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