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水漱了口，程欢抬起头。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一双明亮的眼睛变得涣散空洞，寻不到一丝生气。
人一病如山倒，这句话果然是没错的。
昨晚趁着温景城不在家，她还泡了一杯咖啡画设计图画到晚上十一点，兴奋的计划着第二天要去人民广场那边骑自行车再爬一遍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爬到顶的莲华山。
哪能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这样大的“惊喜。”
她以为口腔出血只是一点小问题，跟牙龈有关，跟牙齿有关，无关痛痒，总归不会是什么大病，所以一早上头重脚轻的爬起来去了口腔科。
口腔医生给她看了后不放心，才建议让她去血液科再做个检查。
程欢缓了一会儿，从垃圾桶里捡起被她丢掉的药，仔细看了说明后，烧了一壶开水，一股脑把药吃了进去。
她不知想起什么，拿了放在吧台上的手机，搜索这药的名字。
看着那弹出来的图片，程欢目光怔了一瞬，原来真的是治疗白血病的药啊，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想，该是要为生的人多打算一些了。
她既不希望温景城后半生活在她病逝的阴影里萎靡不振，也不想自己成为他人生里一场无法避免的灾祸。
她希望他下半生亲人和满，顺遂平安。
所以啊，要在两棵藤蔓还缠绕的不够深时狠心分开，另一根才会继续朝着前头生长。
程欢藏好药跟检查结果，拖着疲惫的身体给阳台上的花一遍遍浇完水后才闷头睡了个昏天暗地，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脑袋。
那手还带着丝丝冷意，侵入皮肤，程欢一激灵，醒了。
她睁眼，就这样跌入头顶那双漆黑如夜的眼里。
温景城站在床前，身形修长，他弯下腰来，沉静的目光逡巡在她脸上。
这个角度，程欢刚好可以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巴以及一点来不及刮掉的胡渣。
看清了人，喉咙便跟着剧烈颤了一下，无数情绪如汹涌的海浪一般一齐拍上心头。
程欢忍着满心的酸涩，小声说：“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啊……”
她的声音沙沙的，听的温景深无奈叹了口气，抬指恨恨她下巴上逗猫似的挠了两下：“你说我为什么回来了，嗯？”
“半夜打电话还不够，第二天又开始发烧？存心不让我好好工作？”
程欢紧紧盯着他，勉强辩解：“只是一点点低烧。”
温景城顿时严肃起来：“低烧不是烧？你照照镜子，脸色差成什么样子了。”
心里翻江倒海似的，程欢却只敢偷偷在心里说，对不起，我好像总是让你担心。
“吃药了吗？”温景城直起腰，扯了领带。
“吃了，现在几点了？”
“凌晨四点。”
程欢愣了愣，原来已经凌晨四点了么，她记得自己好像是下午睡下的。
温景城看她这茫然的表情，语气柔和下来：“刚刚做噩梦了？”
“没。”程欢摇头，其实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做梦，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
“睡着了还爱皱眉毛，什么臭毛病。”
程欢一听，唇角抿出轻微笑意，朝温景城张开双臂道：“因为我不习惯一个人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