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龟一脸神往,停步抬望天上的那一轮红月,仿佛在仰望着当年月神的无上神姿。以一介凡夫俗子,于重重杀戮之中而出,成就无上古神之境。
千万里的月神界,以月神为主宰,统御着万千生灵,执掌生死,乃是何等的荣誉。
三大星官,七大神将,十二个暗夜的杀手,百万将士,无不令其他的古神闻风丧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许太过璀璨,太过耀眼,这繁华热闹的月神界也便在短短几千年间陨落,消散。天上再无星,唯有孤月。
天地有桎梏,何以那般轻易便可成就古神之位?天地初诞生的六位古神,恐怕亦是忌惮着这样的事情,赵步笙可以料想得到。
世间并非所有的水都是至纯至净的?若是道这天下版图为一块可口诱人的蛋糕,那某些古神恐怕便是分食蛋糕的手,谁都想多吃一些。
月神界的荒凉,万里疆土无人至,更无鸟禽月下一声鸣,恐怕与某些古神脱不了干系。
一二十万的英灵也非小数,得造就不少杀戮。遥想古中国秦时,一代杀神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万兵将,还真是大手笔。
至于哪些古神扮演着黑脸,哪些古神扮演着白脸,也并非是如今的赵步笙可以揣测的。
他如今不过是一个四阶化形的小妖,却施展不出四阶小妖的实力,实在太弱了。为存活而努力的人,从来不需要看得太远,一些琐碎就压得人喘不过气了。
次日清晨,纵是还未登临星山之巅,他们抬望之时,亦可望见两尊手持三叉戟的擎天石雕。那两尊雕塑散发着古朴而庄严的气息,仿佛穿越浩瀚的时间长河,从混沌而来,亘古长存。
两尊石像通天彻地,有无上神姿,守卫着月神祭坛,日复一日年复年,已有数万载之久。
就是学问渊博的老龟也是不知这两尊擎天石雕的来历,其中神秘不得而知。
次日,日沉西山,天地皆被残阳笼罩,万物皆在血红之中。今夜也将是红月之夜,天地的血红退之不去,沉重而压抑。
于此之时,他们已经登临星山之巅,那所谓的祭坛也便在四妖面前。
数万年的岁月,与这月神界几乎同生的祭坛,散发着古老的气息,似在天地间诉说着悠悠历史。
九根通天的石柱深入云端,好似与天相接,不可度量其长。九柱化圆,分化阴阳,有氤氲光泽流转,莫不以为神奇。
祭坛高达百尺,本是通体白莹,有如乳玉修成,却在红日之下被映照为血红,好似修罗炼狱之场,一时间亦有几分恐怖。
“月神祭坛通天地,乃是神灵与天地沟通的圣地,而古神之血即是打开神灵与天地鸿沟的因子。”老龟抬望着这座古老的祭坛,一时之间有感慨于心,却又止于唇齿间。
古神与天地因祭坛而连接,去勾动世间无形的法则,辛秘。
赵步笙似乎方才想起,这是月神祭坛,与他们三妖离开这月神界有何干系。刚想张口一问,却又摸了摸鼻子,这老龟慢悠悠的性子,还真是令人捉急。
“月神祭坛亦是通往月神界之外的一处去路,你们三妖当于此地三拜九叩,虔诚以对,登临高处。但若是心不虔诚,定然遭受痛苦,轻则伤身,重则丧命。”老龟瞥向白桐,这家伙是最令老**疼的。白桐的桀骜不驯,是深为众人知晓的。
“为何是我们三妖?你不用跪拜?”白桐显而有些不服气,为何这老龟就这般特殊?
大家都是妖怪,就因为年岁这等细枝末节的小问题,就不用行跪拜之礼?你这恐怕是在凌辱我白桐的智商。
“自然不是,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用上去了。”老龟淡声道,“况且,我也未曾说,我要出这月神界。”
“你不上祭坛,我们如何通往月神界外?”白桐有些着急,若非自己的记忆里有冥冥之音指引着自己,恐怕他才不会信这老家伙。
“白桐,你就不能让龟爷爷把话说完?你这家伙!”青雨瞧着白桐急不可耐的模样,劝诫道。
“这里有三块铭文石,乃是当初月神留下,让我交于你们三人。你们只需各自拿着铭文石,跳下月神祭坛中心的墟洞便可。”老龟从怀中取出三块形状各异的石头,摊在手心中。
三块铭文石闪烁着各异的光芒,分别为红,绿,蓝三色,三色汇聚,却又幻化为世间一切光彩。
“这样,恐怕有些草率了?会不会死妖啊?”赵步笙倒是担心了,也有些心悸。就是这月神祭坛的高度都有百丈,跳下去,跳下去还有没有全尸?
还不知会传送至何处。
说实话,这月神有些不尽责,视妖命为草芥。
“月神当初留下神谕,你们自行挑选铭文石,而后便上路去吧。”老龟未曾理会赵步笙的话,继续说着。
这“上路”二字似乎有些凄惨,又有突如其来的阴风,赵步笙身子又是一颤。这样的重任交付给老年痴呆的乌龟,恐怕是月神也失心疯了。
“本猫爷要红色的。”白桐毫不客气,一把抓起红色铭文石,细细打量。那些小事,白桐自然没放在心上。
红色铭文石却闪过一道刺眼的红色光芒,消失于天地间。
“那块破石头去哪了?”白桐翻来覆去地找着。
“它已经融入了你的血脉,其中的奥妙,往后亦会显现。”
青雨取走了苍翠如玉的绿色铭文石,而赵步笙则是取走了那块浩瀚如海的蓝色铭文石,这两块铭文石也都各自融入两妖的体内。
赵步笙以魂念游走在身体,欲要探寻铭文石的去向,奈何铭文石已化作无形,消失不见。
“老头,我们走了。”白桐呲牙咧嘴地笑着,却全然没有分别的痛苦,反而内心特别痛块。
外面的天地广阔,比之月神界恐怕是天上地下。试问白桐又如何会留恋?他也早已经想要到外界闯一闯了。
赵步笙也不过与老龟几面之缘,自而也是三两句道别,唯独青雨有些不舍。
可三妖刚跪拜了一级阶梯,却是听得慢悠悠的声音:“慢,还有,这是开启月神祭坛的钥匙,忘了交给你们了。白桐,你过来拿一下。”
老龟招了招手。
“老头,你怎么不早些取出来。”白桐恨恨地用庞大的猫爪接过那颗泛着青光的弦月钥匙,有些不满。
赵步笙忽而有些担忧,临行前老龟数次进出幽冥河,都是为了取东西,至今他还记得,似乎那驱阴符还未曾用。故而他好意提醒道:“龟爷爷,你可还有东西要交给我们,比如,驱阴符?”
提点得很透彻,可是老龟很坚定道:“没有了,你们快些上路,别耽误了时辰。”
赵步笙咬牙切齿,暗道这老龟竟是装疯卖傻。
故而,三人三拜九叩,齐上月神祭坛。
白胡子老龟则是在似白玉的阶梯下站着,久久不曾离去,只因,他好似忘了带某样重要的东西,却是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那便是不重要了,至少,不会死妖。
缺了它,不会死妖,便不是重要的东西。老龟默默点头,这番自我劝说很到位。至少,驱阴符它带了,不用担心下山之时有暴乱的英灵,这条龟命保住了。
至少,老龟安然无恙了。回到幽冥河中继续睡觉,睡个昏天黑地,再思量月神留下了怎么样的使命。
赵步笙纵是头都被磕红了,也依旧心怀虔诚,面目严肃。可心中还是不禁诽谤,当初他还未曾这样孝敬过祖宗,天意弄人。
这乳白祭坛的路可真不好登临,无形的力道压在身上,令人寸步难行。可再难以攀登,也还总是要上行的。
方才,白桐已经试过,欲要不跪拜而迈似玉的阶梯,便是闻得骨头崩碎的声音,而后栽倒在地。
白桐却没有哀嚎,却只是咬牙一笑,道:“禁忌还真有点唬猫,不过,这点苦难又怎么能令我猫爷屈服?”
随后,白桐很识时务地三拜九叩,满脸虔诚。
古神的力量为世间生灵所忌惮,他们都要敬畏这天地,尔等小妖也欲违抗天地之威?白桐可是在这寻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天地之浩大,人如蝼蚁之渺小,尚知在地球,人类连一个太阳系都不能走出,更别提那无边际的宇宙。
而于这里,古神之上的天地由何主宰,古神亦是三两猜测,赵步笙又如何知晓?
唯有具备那样的能力,才会有机会去触碰那些秘辛,才会有揭开这世界面纱的机会。
现在,还是乖乖地跪拜,踏上月神祭坛,出了月神界再提他事。
三妖之中,唯以青雨表现得最为轻松,她行于白桐与赵步笙之前近百阶梯,仍依旧迈步自然。
赵步笙虽是动作到位,可心里还是没有太多的敬畏,故而行步有些艰难。而白桐一步一行咬牙切齿,连跪拜的动作也没有作完全,故而落下赵步笙也有二三十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