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草木葳蕤的土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天地间的气息,闭上双眼,去感受这独一无二的宁静,感受着这忽如其来的阴风……
赵步笙汗毛炸起,猛然睁开了双眼,四下无人,暗道自己如何这般大意。他随时会遇到月神界的英灵,却独自一人,这岂非在寻死?
腾跃起身,与此同时抓起身旁厚重的《妖术典籍》,赵步笙将它扔在了白玉戒指中,用尽全力地奔跑着。
与时间赛跑。
白桐最爱躺在一颗大树下,冥闭上眼睛睡觉,他不喜欢人形的自己,故而现在是一只山丘大的猫蜷缩着。
鼾声如雷,为赵步笙指引着方向。虽这白桐平日里最爱欺负诡面,可至少在他身旁并无生命危险。若非上次白桐到来,恐怕赵步笙已经见阎王了。
但赵步笙可不喜欢白桐知晓他的小心思,今日离开幽冥河时,白桐还取笑赵步笙:“诡面,瞧你那战战兢兢的模样,你莫不是害怕月神界的英灵了?”
趁此刻白桐睡得正香,赵步笙悄悄地倚靠在白桐身上,用长毛猫尾遮盖住自己的身体,安静睡下。
很小心,数次抬头瞥白桐,瞧那家伙可是被自己惊醒了。不过还好,白桐睡得很香,可是鼾声却是小了许多。
黑暗中有白衣男子飘过,赵步笙心里虽虚,可是还是闭上眼睛,装作安稳睡着的模样。
阴风卷动着白烟白雾,将白衣英灵的半个身子都掩藏,不过却是掩饰不住白衣英灵身上的杀机。杀气似若有形的刀剑千万,剜在赵步笙的身上,有些生疼。
白桐睡得很熟,雷打不动的死猪,全然不知英灵的存在,就是身子都未曾翻动一下。
似乎因白桐在此,那个白衣英灵并未过来,也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就飘荡而去。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白衣英灵鬼他娘的不入轮回,还在这世间瞎晃悠,吃饱了撑的。
这些英灵因何而生?想到老龟所言,月神界有一二十万英灵,身子没来由颤抖。撞上了那些英灵,恐怕是连全尸都没了。
不过这猫毛可真是舒坦,比之宿舍的棉被柔软温和很多,头枕着白桐的身子,真是人生一大幸福之事。
懂得享受,这是赵步笙的人生哲理。
红月落下,一夜平静。纵是山林中的风再冷,也与赵步笙无关,有真绒猫毛,何惧?
东方破晓。
当赵步笙醒来时,一双泛着绿光的猫眼正凝视着他,眸中尽是鄙夷之色。赵步笙似若未见地站起身子,伸着懒腰,想要溜之大吉。
“诡面,你这猴子倒还真是狡诈,用我的身体来取暖,再这样本猫拍死你。”白桐凶恶地拍着赵步笙的肩膀,威胁着那个白衣家伙。白桐用的力道还不小,赵步笙隐约间都觉得自己的身子向下沉了一沉,肩膀还疼痛。
“你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昨夜不过瞧见一位月神界英灵一直瞪着你,作为兄弟,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为你守护。”赵步笙说谎从不脸红,这是七八岁就练就的技能,“却没想到你不识好人心,唉。”
那时为了吃上一两颗棒棒糖,便是各种编故事“讲”给他外婆听,最后骗到一两毛钱,如愿以偿。
“哦?你这猴子这般好心?莫不是那月神界英灵盯着你?恐怕是你畏惧了。”白桐自然猜透了赵步笙的小心思,调笑道。
“青雨姐姐何在?我们今日可是要前往月神祭坛。天色也不早了,太阳都出来了。”赵步笙不再与白桐谈论那些,便是转移话题。
“青雨姐姐来了,我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气息。”白桐自信满满,遥望远空。
赵步笙如今于妖气的感知也并不太差,不过还是白桐更强一些。偷偷瞥了一眼白桐有如小丘的妖身,有些羡慕,为何自己他祖宗的就只是一个呆萌的猴子?
天道不公!
三人一同前往幽冥河处,在河边等待着龟爷爷。赵步笙瞧着那个老人几进几出幽冥河,皆说是记性差,忘了带东西,着实也有些无奈。
待老龟第八次走出幽冥河之时,已然是日上三竿,头顶太阳高悬。白桐险些暴走,黑水河旁的几颗参天巨木被他挠得面目全非。
“龟爷爷,你可是将一切准备好了?”白桐此刻乃是妖身形态,锋利的猫爪在可怜的树皮上拉扯,划出道道深痕,他强行压住内心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问着。
赵步笙敢以性命保证,若是老龟再道一句,“我似乎还有一件东西未带”,白桐恐怕会抓狂。
又是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老龟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眉眼上翻,一个一个地细数着:“铭文石、指路针、驱阴符、祭坛钥匙……”
东西很多很杂乱,赵步笙都不知晓它们有何用,不过老龟将它们拿着,自有其道理。
白桐简直受不了老龟慢悠悠的模样,朝着巨树一顿狂锤,整个巨木都在晃动,叶落纷纷。猫爪出如风,几乎是数道残影,有呼呼风声,瞧得赵步笙有些心颤。
这样快的拳法,赵步笙也是难以分辨,眼睛都瞧得几分疼痛。青雨曾道,白桐最不爱的便是施展乱七八糟的法术,他喜欢赤手空拳,近身搏斗,故而白桐修行的妖术皆用来强身。
据闻整个月神界曾被月神施展神术,令这月神界的一切坚不可摧,难以破坏。白桐却能以肉身之力将眼前的树木硬捍出凹坑,足见其有些斤两。
赵步笙也在如老龟一般喃喃自语,所说之物与老龟一般无二,这些东西他都已经牢记在心了。
总算老龟满意道:“东西都带齐了,时日不早了,我们快些出发。”
也许慢是乌龟与生俱来的特点,赵步笙他们三人走三步,龟爷爷却只走了一步。白桐在林中跳跃,掀起狂风阵阵,出拳踢脚,发泄心中的怒气。
“白桐,莫要急躁,月神祭坛便在前方那座星山,很快就到了。你这性子得磨一磨,否则定要吃亏。”龟爷爷笑着,慢悠悠迈出一步,又自顾自地点头。
星山高达万丈,云烟缭绕为腰带,山巅更在白云之上,巍峨至极。可它依旧那般寂静,这是月神界几万年来的特点了。
“月神祭坛就在星山之下?”白桐回首问道。
“祭坛要集天地之灵气,自而在星山之巅。”
“那你说你,”白桐暴跳起身子,声如洪钟,险些以手指着龟爷爷,最后几个字几乎咽在了喉咙里,“爹的屁。”
想当初刚醒之时,白桐记忆模糊,却又嚣张跋扈,第一个遇到的便是龟爷爷,自而揪着老人的胡须,嬉戏玩弄。谁曾想到,那慈眉善目的老人笑着轻轻抬手,慢悠慢悠,却愣是将白桐捍在土地里三尺,还用脚踩了又踩。
老人不可欺辱,那女人总可欺辱了。很不幸,白桐斗不过青鸟,青鸟的修为更在白桐之上。
故而白桐唯有欺辱只有四阶修为的诡面,乐此不疲。
白桐的修为在五阶巅峰,青鸟的修为在六阶巅峰,两人的记忆都在恢复,唯独诡面遗忘得最多。
三个妖似乎从小一起长大,又似乎不是,不过他们的感情很深倒是真的。打是情,骂是爱,单从白桐欺负诡面便可见一斑。
山中无路,赵步笙一路行走,一路拿着指路针指路。所谓的指路针就好似赵步笙前世所在世界古老的司南,上面有一柄漆黑的七星勺,下方是似玉非玉的托盘,拿在手里倒也废劲。
托盘上铭刻着八卦阵,却并非一直指向一个方向,而是不断变换,诡异而神秘。穿越到此,赵步笙的世界观就被打碎了,如今正在逐步接受这些现实。
不知这七星勺因何而变化,转来转去,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一望星山便知如何行走,可七星勺却仍旧拐来扭去,就似在带赵步笙他们兜圈子。
“龟爷爷,这指路针为何这般?”赵步笙还是问了。
“去往星山之地,乃是跟随着神的指引。山中的大雾乃是迷幻阵,没有指路针,永远别想到达星山,纵然你能瞧见。”
如今在白日,赵步笙隐约间都能感受到一股妖风流窜在自己身旁,黑暗中总有模糊的身影窜过,那一双空洞诡异的眼睛,就落在赵步笙的身上,面露异色打量。
而其余三妖似乎并未发觉这些英灵,依旧依照罗盘的指引而行。一路上,白桐总在发牢骚,问道:“老龟,我们为何不飞行而上?”
“祭坛之路再遥远,亦不能心不诚,往昔,月神前往祭坛,亦是由山下一步一行,虔诚而至。你我非神,又岂能对祭坛不心怀敬意?”老龟耐心地为小辈解答着疑问。
“月神乃是这世间最为至高之神之一,他又哪需要对其他的事物心怀敬意?这祭坛哪有这般神奇?”白桐自是不解。
世间至高的便是神,神掌控着这世间的法则,一念定人生死,掌握着万灵的生杀大权。这也是至高的力量,被万灵所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