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老实敦厚的步惊天实则是个小话痨,那日在青竹林,赵步笙还当他是自闭小孩。赵步笙朝着步惊天所指的阴暗角落走着,心中在猜想陈老召唤他的真实意图,心里渐而镇定。
赵步笙觉察到自己身上的妖气好似浓郁丝毫,不过气息愈加内敛,恐怕平常人根本就难以发现。难怪昨日攀岩,于赵步笙意识模糊的时候,妖海内混沌处的那颗金丹溢散丝缕气息,恐怕便是如此。
坐拥金山银山,奈何金山银山凝为一体,赵步笙手中捧着掏耳勺,如同蚂蚁噬大象,不痛不痒地劳作,还不知何从下口。
低垂着头思量,陈老的房间走过了也是浑然不知,竟是险些撞着那堵灰白色的石墙,晦气。
正当赵步笙面对雕花木门准备敲时,门却是自己缓缓打开,漆黑阴暗的木门内,一张诡秘而干枯的脸笑着。
呼吸似乎已经在赵步笙脸上,两人隔着不到几毫的距离,陈老泛黄的眼睛显露病态,又是几声轻微的咳嗽。
赵步笙心脏扑通直跳,向后不禁退后半步,还是壮着胆子咧嘴笑道:“陈老,你可是有事找我?”
赵步笙不敢与陈老的目光直视,那一双充满精光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看透,让赵步笙心里有些发毛。故而赵步笙的眼睛扫过屋子,小屋的正中央挂着一幅男人的画像,画中男子手里持着一根青玉色的笛子独立,背后乃是青松高崖,隐有仙风道骨。
陈老竟将这样的一幅画像挂在屋的正中央,恐怕与这男子关系非凡,赵步笙细细猜测。
画像下是一张红木的桌子,桌子上便是一根青玉色的笛子,被端正地放置着。
“你在瞧着什么?”陈老侧着头,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弓着身子,从赵步笙头下望着,还未待赵步笙回答,又继续道,“可是我这屋中有特别之处?”
赵步笙眼睛慌乱一躲,似乎被看透心思,忙着应付道:“徒弟瞧师傅这屋中的画像非凡,画中男子神武英姿,气宇非凡,不免有些好奇。”
陈老脸上的笑意不可察觉地褪去,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子,望着那幅紫金衣饰男子图像,久久沉默。
来这陌生之地,赵步笙步履维艰,若是一言两语之错,陈老便将小小的赵步笙抬手灭之,可悲可叹了。
“那是我年轻时候。”陈老冷不伶仃一句,不知其语中真意。
赵步笙傻眼地瞥过眼前人与画像,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岁月得不得理皆不饶人,宛如一把杀猪刀。可到了陈老这里,那简直惨不忍睹,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便是杀猪刀在陈老脸上做了大功夫,才令一个美男子变作一个糟老头子。
不过将自己的画像挂在屋中央,陈老还真够自恋的,平生第一次目睹这样的操作。
年迈的陈老半弓着身子,向着屋内的书架走去,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籍,不少都有了灰尘,兴许很久没人瞧了。只见陈老停步在书架旁,伸手取出了一本漆黑封皮的书,顺手就递给了赵步笙,道:“你便照着这书上的心法练,有不懂之处自行领悟,我也没有练过。”
黑色封皮的书籍上没有书名,整册书厚而不重,拿在手里有些冰凉滑腻,与摸小姑娘的手一般。
赵步笙也唯有硬着头皮拿着书向屋外而去,随手带上了红木门,陈老此时依旧背对着他,不曾回头。
昏暗的屋内,半弓着身子灰白袍子的老者转而望着画中男子,踱步至木桌旁,手轻轻地拂过青玉色笛子,干裂的嘴唇一动,却又合上。
一生亦敌亦友,到头来留在心中的分量没想到成了最重,滴水化汪洋,点土为大地。
人总会有年迈的一日,可头脑清醒便是年轻,庆幸的便是,陈逆一直很清醒,痛苦的也是,陈逆一直都是很清醒。
在浑浊的世间生存,清醒着便是最痛苦,那些曾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老的已经半身埋进黄土,年轻的却仍旧在成长。
赵步笙,陈老自他的身上看到了异数。这世间有种人,只要给他一点希望,便足以领他生死不顾,陈老便是如此。
陈逆仍想活下去,借赵步笙这个人,继续活下去。唯有活着,方能创造奇迹。
屋外,天高云淡。
赵步笙将漆黑流光的书册在手中翻来覆去,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他不知为何这本书没有名字。真正无名的功法,练了可会死人?
回到自己的小屋中,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赵步笙独身盘坐在石床上,阅起了无名功法。
天上繁星万千,生于深邃夜空,永罩大地苍穹。据闻诸神曾踏出天外,尽观天外黑暗中荧惑点星,无一敢深入未知天地。
人身如天外之混沌,修行若点亮星河,孤星不成璀璨。以七窍映照天上七星,与五行阴阳相对,而沟通人体小流汇江河。
故而七脉境也可被七窍境……
赵步笙观无名之书渐而忘却时间,进入空灵之境而忘我,不知屋外天明天黑。
欲入七脉境先得感悟天地灵气,灵气玄之又玄,不可以言语描述。呼吸吐纳以气为媒介进行,天地灵气便混杂其中,游离于人体周天而不纳。
天地间有十里春风,风亦可称之为气。赵步笙知晓空气里有氮、氧、氦、氖、氩、氪、氙、氡等,而被誉为修行界的灵气是何?
身继而已经不重要,神已然进入无物之境,细细感悟着,便从淡而又淡的妖气入手。
赵步笙的妖气是黑色的,就如同幽冥河水漆黑,不过赵步笙的气息很淡。天地的灵气也应有他的颜色,如此推测着。
五行重聚为阴阳。天地间有七彩的光芒,五行五色,五行之外乃是特殊之物。
窗外的天地明暗,日升月落,短短几日便过去。当赵步笙睁开眼睛时,他已经触摸到了修行的门槛,可感而不可描摹的灵气隐约知晓。
高兴得捏打了一下手指,顿时手中有幽蓝的火焰星点,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骤降了,有一股深深的寒意。
“以神之名,召吾之火。”
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异得很。赵步笙掐灭了手中的火焰,迈步向着屋外而去。不知道有几日未曾出房门了,盘坐在床上腰酸背痛的,也不曾有人打扰。
修炼就好似读书,多少人觉得枯燥无味,可是其中的乐趣只是喜爱的人才会懂得。
有的人修炼不过是为了追求修炼的乐趣,有的人则是为了修炼带来的好处,名利,金钱,女人。赵步笙属于哪一类人,他也不知道,长远的事情不宜想得太深。
走出屋外,院落里有乱石铺就的小道,小道两旁栽种着千奇百怪的花草,赵步笙叫不上来名字。
这些并非灵药,灵药在这排房屋的后方山坡上,足足有方圆几里的地盘,陈老当真大手笔。灵药田地中央还有一座木屋搭建的宽大房屋,据步惊天所言,那是陈老炼丹的地方。
恐怕今后赵步笙除了修炼,还要学习医药之道,总之乱七八糟的,很多很多。
步惊天如今不就是在帮陈老打理药园子?至于李墨雨与柳子冥两位师兄,他们好似在一处山洞中研究铭文阵法,一埋头就是十天半个月。
此时整个屋前的院落是无人的,庭前的那颗无名红绿叶树叶落纷纷,煞是好看。
花前非月下,却也无佳人,唯有赵步笙白衣一袭,独望天空。天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流光,自远山云巅而来,向着通天峰而来。
那道红色的光影却是愈发接近此处,竟好似真的向着此处而来。赵步笙朝着院落外走去,站在木篱笆外,将右手四指并拢遮挡在眼前,半虚着眼睛瞧着天空。
红色流光渐近,原是一个红衣衫的小姑娘,约莫十四五岁,很是青涩,不过小脸蛋有些像包子,有些可爱。
红衣衫小姑娘向着赵步笙在招手,表情激动,好似见着离别多年的朋友,口中还呼喊着。不过听得不太清楚,故而赵步笙侧头附耳,仔细辨别。
“喂,前面那个人,快些闪开,”
赵步笙浑身抖了一下,红衣小姑娘御刀歪歪斜斜的,就像酒驾的司机控不住自己,却是直直地撞向赵步笙。
赵步笙左一步挪移,右一步闪躲,哪知红衣小姑娘的御刀飞行与撞了定位追踪器无二,直直地撞在赵步笙身上。
赵步笙的爷爷很爱研究黄历,小时候总在他耳边叨叨,某日不适宜怎么样,以前于此嗤之以鼻,不过如今却是信了一些。
那柄奇特的长刀就插在赵步笙的腋下,小姑娘就躺在赵步笙的怀中,整个头都埋在他的怀中。
“我的屁股好疼啊。”红衣小姑娘双手撑在赵步笙的身子上,半坐起身子,蹙着眉头,嘟囔着嘴埋怨道,“不是让你闪开,你这人如何怎么都往我的刀上撞!”
赵步笙呵呵一笑,不想死的人都不会作死,正常人也不会向刀上撞。
红衣小姑娘拍了拍衣裳,却瞧见一双贼眉鼠眼,不怀好意的眼睛打量着自己,横眉道:“你这人当真是个浪子!再盯着本姑娘瞧,我将你的眼睛剜下来!”
“姐姐,你可否先从我身上起来,坐在我的腰上很舒服?”赵步笙依旧躺着,虚眉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