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这个疑问在阿暮心里久久没有褪去，可眼前的高楼大厦，街道上飞驰的汽车，都在向阿暮说明这是他无比熟悉的那座城市，一个辛苦工作才勉强能够让自己活的有个人样的糟糕世界。
“安平，车都到了你发什么呆，还不快点上来，晚了就迟到了，今天老蒋开会，他可不会跟你客气。”
公交汽车上阿暮的同乡兼同事罗明看着还发呆站在站台上的阿暮催促着说道，一头板寸的短发配上方形国字脸分外阳刚，保安制服穿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让车上不少女士对他的注意多上几分。
“这半个月你怎么怪怪的，要么神经兮兮莫名发呆，要么就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阿暮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一身保安服有些旧，他和罗明都是某工厂的安保，工资也就那样，“有吗，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啊。”阿暮咧开嘴笑着上了公交汽车，左手顺势搂住罗明的肩膀，无名指上的一枚蓝宝石戒指映入他眼中。
“厂子里有什么新鲜事吗？”
“现在可是七月，你也不热嘛，把手拿开。”罗明一脸嫌弃的把阿暮放到他肩膀上的手一把打下来，“你不都知道嘛，还问我。”
“小伙子别光顾着聊，车费还没给呢。”公共汽车司机插嘴说了一句。
“对不住，对不住，我给忘了，不好意思哈。”
阿暮摸出手机熟练的扫了一下乘车码，“我你还不知道嘛，哪有你消息灵通，说说呗。”
“能有什么事，也就是古凤兰家里给介绍了个对象，说是日子定好了，定在明年开春，当初叫你小子抓紧点偏不听。”
罗明掏出手机打开一个小说APP点开一本电子小说边看边说，“当初唱K回来你有的是大把机会，当时你怎么就怂了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你有意思，我凑什么热闹。”
阿暮好笑摇头，古凤兰确实不错，可惜人家姑娘看不上咱这人，只对罗明起了意思。厂子里不少人都这人美心好的姑娘有念想，能接触的也就那几个和她熟识姑娘以及罗明而已，明眼人都知道，偏偏罗明不上道，铜铃大的眼睛就是看不见。
“净瞎说，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对我有意思了。”
罗明抬起头没好气说了一句有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得，我瞎说，行吧，不跟你多说了，等下到了叫我。”
阿暮翻翻白眼掏出手机解开锁，也没有去点开那个软件，手指在荧幕上划来划去。
车窗外的太阳升起又落下，一天工作就是打卡，站岗，巡逻，这里转转那里转转，没有波澜没有起伏，前不见光明日照，后不见繁星月圆。浑浑噩噩的一天，两天，半个月，一个月，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
“最近你怎么总发呆，要是有什么急事就给我说声，我也好帮你。”
门卫室里罗明端着手机刚刚打完一局游戏，“欸~说你了安平，发什么呆。”
“啊，哦，没事。”
眼瞳没有焦距的阿暮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很难想象也就一个晃神就从一边到了另一边，最近阿暮都在想真的回来了吗，有些魔怔了。
但这不是好事吗？可自己怎么有点遗憾。脑海里一遍一遍的过着在那里的点滴，摊开摆在桌子上的手，上面什么也没有。
“阿明，我出去下，等下老蒋问起你就帮我请个假，说我下午有急事，就这样，走了。”
没给罗明回复自己阿暮径直走了出去，现在的他确实还没有从那场梦里回过神来，他有些明白自己是因为什么。在这里他是个没有力量的废人，什么也改变不了，有没有机会去改变什么，而在那里却不同，所以他一直在遗憾自己没有走完那个世界。
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闲逛着，阿暮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他通讯录里也没有的手机号码，那是他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妈妈的号码。
“嘟~嘟~”
“阿平啊，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没钱了，等晚点我叫弟弟给你转过去，最近都很少给家里来电话，在外面过的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温暖着阿暮的心灵，比印象里年轻不少，阿暮就近路边找了个花坛边坐下，声音有些哽咽：“妈，没事，就是有点想你们了，所以就打电话问问您的好。”
“才出去小半年呢，又不是十几岁刚出去那会，有什么好念叨的，早点给你妈我找个儿媳妇回来就行，也不瞧瞧你现在都多大了，你堂弟的女儿都四岁了，就你俩兄弟不成样，媳妇都没一个。”
手机里的声音慈祥和蔼，已经能够从中听出年纪，阿暮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放心，妈，今天儿子就给您带一个回去，保证能让您高兴。”
“有了？那好啊，过年我和你爸可等着你带回来瞧瞧，别又空口白话来哄你妈。”
和蔼的声音里满是笑意，那开心的样子是阿暮能够想象的。
“怎么会，下次我给您电话叫她给你吱个声让妈你听听，看儿子是不是骗你。”
“好，好，你要是有个着落我和你爸也少操一份心。”声音里掩盖不住的笑意和喜气。
“嗯，就这样吧，妈，我还要工作，下次在给您打电话聊。”
“行，你忙吧，在外面多注意点身体，别只顾着工作，累了就休息休息，家里挺好的，你兄弟俩就别担心什么了。”
“嗯，知道的，挂了啊，挂了。”
阿暮拇指按下挂断键将手机熄屏，起身用手拍拍屁股。今天多云，难得的夏季雨后凉爽，穿着一双廉价的皮鞋阿暮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左手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带着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被拉得老长的影子盖过一块块石砖，车道两边的路灯亮起了盏盏光芒，地铁站口上班族们又到了一天的夜生活时光，不少衣着漂亮美丽的女士花枝招展的川流于人群里，打扮洋气的男士含蓄微笑的对着身边的女伴说着各种笑话从阿暮身旁经过。
阿暮走到一个月前的那个公交站台，寻着没有人坐的椅子坐下，手肘撑着膝盖用手背托着下巴：“一个月都过去了，你在晚一点出现不好吗，虽然我很厌倦这样的生活，但这里有我一直都牵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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