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剑已经刺过了帷帐，翠翠惊呼着坐了起来，雪白的肌肤再次暴露在空气中，她伸出手用那软弱无骨的纤纤素手去抓剑，她抓住了。一把令无数英雄豪杰为之颤抖的神剑，居然被一个弱女子给抓住了。
温秋雨冷冷的看着被龙泉剑刺穿的帷帐，余光瞥了一下剑身那已经流下下鲜血的素手，淡淡的说道“外面雨很大了吧，进来吧！”说罢，又看向翠翠说道“看到了吧，可以松手了。”
翠翠娇眉紧皱，抿着嘴倒吸了口凉气，颤颤巍巍的将那流着鲜血的手收了回来，鲜红的血液滴落在雪白的被子上，也落在她光滑的肌肤上，那张稚嫩的脸全无血色，眼泪在手回到胸前后才缓缓滑落。
帷帐外一阵脚步窸窣，从后面绕到了帐前，终于她进来了，是蓝蓝，那个给秋雨倒茶的那个姑娘。
她低着头，两只手互扯着衣袖，她的衣服都湿透了，身材显得凹凸有致，湿漉漉的头发遮着她大半的脸，显得楚楚可怜，但她却站在那一言不发。
“你有什么事吗？”温秋雨淡淡的问道，刚才若不是他听到账外人呼吸不均，在那一剑刺来时脚步慌乱无措，断定她没有恶意，连忙收住了剑的话，此刻蓝蓝怕已是个死人了，而翠翠的手也不会完整了。
平淡的一句话攻破了蓝蓝的心理防线，她想“原来此人并非弑杀成性的人”，接着她便开始抽泣，刚刚从死亡的边缘回来，她简直怕的要死，那把剑真的好可怕，那一瞬间她几乎都看到了前几年刚刚死掉的父亲。
但对于温秋雨来说，现在的他正在腹背受敌，两把世间最凶险的武器之一，一前一后的将他包围着，可翠翠和蓝蓝却感觉不到，她们才刚刚成熟，情窦初开，不知道对于男人，女人的眼泪简直就是世间最锋利的武器，所以她两还在哭。
温秋雨皱着眉头，坐在了右侧的矮桌上。他看向哭的不易不然的两人，干咳了两声说道“雨已经够叫人心烦了，你二人莫要再梨花带雨了。”
蓝蓝还在哭，而翠翠闻言却睁着她那泪花未去的眼睛看着温秋雨，伸出手哭诉道“你的剑将人家的手弄成这样，还不许人家流流眼泪。”
温秋雨无奈道“你且将被子盖好，让这位姑娘为你包扎一下吧。”
“什么这位姑娘，人家有名字，她叫蓝蓝。”翠翠带着哭腔说“蓝蓝我的手，快帮我。”
蓝蓝这才止住了哭泣，用湿透的衣袖试了眼角的泪水，往翠翠走来。她伏在床前，看着翠翠手上的那道血痕再次泪崩道“都怪我，我若不来，你又怎会受伤，都怪我，我的好妹妹。”
翠翠见状止住了哭泣，展颜一笑，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蓝蓝的脸道“我的好姐姐，这又怎能怪你，别忘了我们约好的，我们要离开这里，找个如意郎君。现在如意郎君就在眼前，你若是再哭，哭花了脸，变成丑八怪把人家吓走了怎么办。”
此话一出，惹得蓝蓝噗嗤一笑，眼泪也止住了，她拍了一下翠翠的头笑骂道“你这妮子好不知羞。”
翠翠得意道“反正我的身子全被他看了，她可得负责。”说罢他眼珠一转，对着蓝蓝说道“我看你衣服也湿了，干脆你也脱了，教他看了就得负责，如何？哈哈哈”
“你，我不管你了”蓝蓝羞红着脸，伸手去打翠翠。翠翠大叫道“哎呀，我的手”，吓的蓝蓝连忙停下手怜惜地看着翠翠的手道“怎么了，来我先给你包住吧。”
翠翠嘟着嘴，眼睛里含着眼泪，轻轻点头道“嗯，轻点。”
蓝蓝从床榻下掏出个箱子，翻出了纱布，金疮药。极仔细的为翠翠包扎，而温秋雨则被两人凉置一旁，对此温秋雨也无可奈何，只能静静的看着两个女孩。
少时，翠翠的手已经包扎好了，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蓝蓝，翠翠说道“快把衣服脱了吧，小心着凉了。”
还不待蓝蓝做何反应，温秋雨干咳道“我先告退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翠翠着急的喊道“外面那么大的雨，你去哪？”
“我自有去处，你二人好生歇息吧！”温秋雨头也没回，言罢将行。
这时蓝蓝突然跪下道“剑主，求您救我二人性命。”言辞诚恳，梨花带雨。
温秋雨皱眉回首，看着蓝蓝道“此话何意？”有看向翠翠道“你二人中毒了？”温秋雨实在想不到，眼前二人活的好好的，而且在这军营也算的上优待，怎会叫他救命。
蓝蓝的眼泪正如此刻账外的雨连绵不绝，早已泣不成声，还是翠翠开口解释道“还不都是因为那顾家的二小姐。”
温秋雨叹了一口气，对着蓝蓝道“你二人慢慢说，不过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蓝蓝轻试泪珠，抽泣道“您说，只要能救我姐妹二人就是千百件我都依你。”
“不用，只此一个条件”温秋雨说“你可千万别哭了。”边说着边将蓝蓝扶起，坐在了床上，而半躺在床上的翠翠已然是春光大泻，但温秋雨目不斜视，如此场景倒也不觉难为。
蓝蓝轻声应诺，慢慢止住了哽咽，翠翠将她的外衣脱了下来，把自己的给他披了上去，温秋雨未了到翠翠会在此刻给蓝蓝换衣物，所以并没有来得及别过脸，所以他看到了蓝蓝的手臂，一支将近完美的手臂。
为什么是将近完美？
因为她那洁白无瑕，软弱无骨的右臂臂弯处有一个图案，是四柄弯刀交错成一个十字状，就像一个特殊符号，一丝疑惑仅在温秋雨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安慰好了蓝蓝，翠翠才开始说出了事情的原委，“我们是黄将军买来的军妓”很显然年幼的她们并不太清楚所谓的军妓到底要做些什么，“我们一起来的将近又三百人，年纪相仿，之前都在青州城，在那里我们学习了很多的礼仪，三百个人被一批批接送到这里，我和蓝蓝是五天前来到这里的，刚来的二天我们才知道来这里要做什么。”
“伺候顾家二小姐？”温秋雨接着话说道。
蓝蓝这时接过温秋雨的话说道“是的，我们本就是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来伺候人倒也没什么不妥，而且侍奉一个小姐总归比伺候那些老爷们的好，可是我们二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顾家二小姐居然能叫人变成怪物，我们同行的姐妹已经有一百多人因他而死了。”
蓝蓝的话让温秋雨想起了黄巢营帐中的那些搔首弄姿的女子，不禁感到一阵寒意，是啊，她们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意识，就如行尸走肉一般，被称为怪物确不为过。
他搜索这记忆里的顾楚楚，最后一次见她时她还很小，而且很文静，见到他时连话也不敢说，总是躲在顾尘的身后。
“明天我二人便要去侍奉她了，按照我们那些姐妹的经历，只要两天我们便会变成一个怪物”蓝蓝的言语中透露着不甘认命却又无可奈何，她看向温秋雨，仿佛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她说“只要你要了我二人，我二人便可逃开去变成怪物的命运，求您了。”
温秋雨没有答应她，而是问道“你能和我说说，顾家二小姐是如何让那写女子变成怪物的”
翠翠回答道“我们也不知，只知道她们从城中回来便成了那副模样。”
到此，这件事变得更加诡异了，谁也想不通，为什么两个纯情的处子在侍奉了一位小姐后，仅一夜之间便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而引发这一切的那位顾家二小姐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或者说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秋雨感到头疼，他已经很少因为麻烦感到头疼了。但这一次他却感到很麻烦，很头疼。他曾经答应过清清的要保护好顾家，而现在顾家只剩下了这么四个人，清清生死难料，老爷子双眼已瞎，顾封封倒还算好，但武功却是难以自保，而顾尘最疼爱的二小姐如今却…
烛光微弱，账外大雨磅礴，夜风带着秋雨的寒冷和一股浓烈的土腥味卷进了帐篷，翠翠拉紧了被子紧张的看着温秋雨，蓝蓝也拉紧了衣服，衣服仿佛听天由命的样子。
温秋雨说道“我已有妻室，而且并无纳妾的打算，我可以救你二人，但不会要你二人。”
话语一处，蓝蓝松了口气，她并没有多么希望温秋雨收下她，因为她知道她不配，而且自己的生活与他的根本就不再同一条线上，自己只是希望他能救自己一命。
而翠翠却再次哭了，她哑着喉咙，哭泣道“你是不是嫌弃我长相丑陋？”
“没有，我的心里只有清清一人，哪怕天上的仙女与她相比，也不及她分毫。”提起清清温秋雨总是又说不尽的欢喜，他一生现在只有两样最为重要，龙泉剑和顾清清。若非要说那个更重要一点，那肯定是顾清清，为了清清他可以不做青衣剑主。
翠翠依旧哭泣着“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知廉耻，是，我是比不上那些大家闺秀，可我喜欢你，我很会照顾人的。”
温秋雨冷下了脸，他冷冷道“我已经答应救你二人了，莫要再的寸进尺。”
突然间变冷的话语着实吓坏了二人，翠翠短暂的呆滞后伏在床上再次哭了起来。蓝蓝连忙安慰，而温秋雨则冷眼旁观。
“剑主我在求您一件事。”蓝蓝对温秋雨说。
温秋雨皱起眉头，冷冷道“你二人事真多。”
蓝蓝被温秋雨这样一说，连忙吓的跪下连声道“此事绝不会为难剑主，请剑主莫要动怒。”
温秋雨不再言语示意她说下去。
“今夜大雨难休，剑主也无处可去，便在此处歇息吧”蓝蓝看了一眼温秋雨笑道“剑主可宽心，我二人绝不搅扰，只为了落一个口实，明日剑主也好带我们离开。”
温秋雨看了一眼依旧在哭泣的翠翠，细细思索，权衡再三后才说道“也罢，你二人便在此处歇息吧。今夜我便将就一下吧。”
言罢便来到左边，将屏风隔在中间，将两条桌子拼在一起，怅然一躺。蓝蓝欣然一笑，跳下床吹灭了蜡烛，抱住了翠翠，翠翠也转过身子，抱住了蓝蓝，二人再无话语，相约而眠。
温秋雨躺在桌子上，枕着手臂，喃喃自语道“自己何时成了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在他以前的认知中，江湖本就是个身不由己的地方，既然踏进来就要随时准备好接受江湖命运的安排，所以以前的他很少出手，再者当年自己踏进江湖本就是为了活命为了报仇。
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眼前突然间幻出自己的儿子，白白胖胖的模样，咿咿呀呀的言语真是惹人怜爱，但下一秒孩子突然消失了，温秋雨很想醒来，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愈加沉重，一股倦意自头顶袭遍周身，身下那坚硬的桌子，此刻也变成了可以吞噬所有的沼泽，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沉没下去。
最后温秋雨再也没有了任何感觉，就想死人一样，仿佛连呼吸也没有。寒风过堂，掀起了帐帘，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乌云散去，皎洁的秋月仿佛一颗明亮的夜明珠，挥洒这洁白，清冷的光。
一夜无话，东方渐明。
温秋雨缓缓的睁开双眼，却觉得光很刺眼，头颅深处有一丝疼痛瞬间袭遍整个大脑，他用力的敲了敲头，让自己重归清醒。这时他发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带着血渍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翠翠就睡在自己旁边。
他惊呆了，自己怎么会在这？昨晚虽然说睡着了，但自己睡觉一直很轻，绝不会有任何人在自己睡着后，把衣服脱光，还和一个女人放在一起，而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
“难道是迷香？”温秋雨很快就推翻了这个猜想，自己服用了芳华草百毒不侵，怎会被迷香给迷倒，那自己到底是如何被迷倒的，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挣扎着起了床，披上衣服，却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龙泉剑不见了。
温秋雨环顾四周，却不见龙泉剑的踪影，同样不见踪迹的还有蓝蓝。
他开始回忆昨夜发生的事，黄巢说自己要是有龙泉早就下乾陵了，昨夜也是蓝蓝求自己在这里睡下的，这一切一目了然，绝对是黄巢授意叫蓝蓝偷取龙泉剑的，什么为了大劫来与自己结交朋友，都是假的，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龙泉剑。
想到这温秋雨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一股被欺骗的怒火促使他来到床前，一把手掐住翠翠的喉咙，翠翠很快就被掐醒了，她一脸惊恐的看着温秋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温秋雨刚要问什么，却被账外一队整齐的脚步声打断。
两个身着皂绢甲的将军，持着剑一脸悲愤的冲了进来，其他的士兵紧随其后，将温秋雨团团围住，接着一个穿着乌锤甲的将军拿着一把槊走了进来，用槊对着温秋雨恶狠狠说道“我家将军何处得罪与你，你为何将他杀死？”
温秋雨彻底懵了，他瞪大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那位将军问道“你说黄巢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