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又觉得自己打紧过,要是你又生病了,辛辛苦苦照顾你的还不是我。”陆昭九伸手去拉他,“就别跪了,她铁石心肠,不会心软的。”
江挽舟摇头,把她温热的手指从手臂上扳开,“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
“你要有数,你能在这里跪上整整一宿?”
陆昭九死活是不肯走的,虽然也帮不上什么,可她在这里,好歹能够知道他的情况。江府是她嫁的,要罚也应该罚她才对。
江挽舟没说什么,看了看天色,现在还不到时候。
陆昭九在他身侧蹲着,看见他脸颊稍有些发红,伸手探了一下,额头滚烫!她抽回手,拉着他要走,“别跪了,先去找大夫,既然她不许,改天再来就行了。”
“我无碍,不过是高烧发热。”江挽舟面无表情。
陆昭九气得发堵,江穆说得真没错,这人还真的是半句话都听不进去。他这身子骨又不是铁打的,要这么淋下去,能不出问题就有鬼了。
她拽着他的手不放,“江挽舟,你的身体最重要,难不成为了娶我,你连命都不要了?就算太后准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谁成亲去?大不了我不嫁给你了不成吗,我不用你们江家庇护我,我自己去找别的法子。”
她是想嫁入江府,是想让他娶自己,但是继续这样下去,甭说是娶她,就是他的命保不保得住都不好说。之前沈大夫才说他这段日子积郁成疾,身体大不如前需要好好养着,这才几日时间,他又出来这么折腾。
看见他还不动,她实在恼了。
陆昭九丢开他的手,也丢开了伞,“你不走我也不走好了,要跪一起跪,既然是要做夫妻的人,大不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她掀着袍子,在他身侧跪了下去。
“胡闹!”江挽舟这才看了她一眼,把伞捡起来,塞到她手上,“很快就好了,回去煮好姜汤等我。”
“我怎么就胡闹,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陆昭九把伞丢得远远的,伞正好落在水坑里,惊起一摊水花。
她非要逼他离开,如果他就用这种法子求太后赐婚,那她不如不嫁了。这要是婚赐到了,人没了,她落个克夫的名声,这今后还嫁不嫁了?
江挽舟铁青着脸看她,正好陈嬷嬷从身侧经过,他抬头叫住了她,“陈嬷嬷,太后娘娘可有松口。”
陈嬷嬷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件事不是这么容易的,依照老奴对娘娘的了解,就算将军在这里跪上再久也不会有任何作用。你还是尽早回去了吧,再这么跪下去,这铁打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
“我心意已决,陈嬷嬷不必再劝了。”
陈嬷嬷叹了一口气,“随你去吧,反正奴婢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你听得进去几句便是你的事了。只是莫要因为这些不紧要的事情,伤了江家和娘娘之间的和气。”
“既然如此,劳烦嬷嬷帮我把这个东西转交给太后。”江挽舟从钱袋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
陆昭九还没看清,他已经用手帕包好,递给了陈嬷嬷。
看见陈嬷嬷离开,门从里面合上,她才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想知道?”
“嗯!”陆昭九点点头。
江挽舟冷冷瞥她一眼,“想知道就老老实实到亭子里面待着去。”
陆昭九抬起的唇角往下一弯,眼角耷拉了下去。这人就知道威胁她,她大不了不问了。
慈安殿内门窗都紧闭着,太后坐在九龙戏珠的雕花窗下,揭开了茶盖淡淡吹了一口气,茶中的清香顺着热气漂浮到空气中,和一旁缕缕盘旋上升的熏香混在了一起。
“外面怎样了?”她不急不缓的问。
陈嬷嬷走近了,摇摇头,“这一次将军像是卯足了劲,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样子不等到娘娘松口,他是不肯离开了。”
太后半翘着唇角,笑了笑,“不肯走便不走,大不了一会儿让侍卫把他抬回府去,哀家倒是要看看他能够撑得了多久。”
别说是现在就暴雨的天,就是寻常日子,彻夜不眠的跪着也撑不了太久。
她倒是要看看,他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究竟有多少的能耐,能不能让自己松口给他赐婚。她玩弄了半晌手中的茶盏,凑上前去刚要喝,听到陈嬷嬷说道,“娘娘,方才将军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细长的凤眼轻抬,瞧见湿透的手帕里包裹着的东西,太后脸色一僵,盏中茶泼了出去,湿了一身。
“怎么了?娘娘小心一点。”陈嬷嬷忙丢开手中的东西,抽出手帕给太后擦了擦。
太后顾不上身上的茶水,抓起那枚玉扳指,脸色沉到了谷底。然后陡然摔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清透的玉在地上碎裂成五六瓣。
“好啊!”
她怒不可遏的颤抖,随即冷笑出声,“他竟然敢用这个来威胁我!竟然敢逼哀家!”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江挽舟竟然会拿到这枚扳指,没想到他用这种手段,决裂了她和江家的关系,也要娶这个女人!
不过一个没爹没娘的小贱蹄子罢了,竟然值得他付出这么重的代价!
牙齿咬得极响,太后胸口重重的起伏着,脸色苍白。她不是江家亲生的女儿,而是江穆父亲生前捡回去的弃婴,在捡回去的时候,手上便攥着这枚玉扳指。可是这个秘密,她以为只有江穆才知道。
她从来没想到过,这件事情会成为江挽舟用来威胁她的把柄。
若是让人知道她庶民的身份,她便是顶着江府嫡女的身份欺君入宫,即便如今先皇已逝,可皇帝党的大臣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要是让人知道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就是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压得下去。
可她若是因此倒了霉,整个江府也脱不了干系,欺君罔上,他们都得死。江挽舟若是能狠心做到这一步,她实在是佩服他的狠。
“娘娘,怎么了?”陈嬷嬷惊恐的跪下问着,生怕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怒了她,撞刀口上去。
眼前的女人只冷笑一声,很快收起了唇角的讥诮。
“陈嬷嬷,准备笔墨,哀家要修懿旨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