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侍卫,现在应该怎么办?”有人请示道,“要不要找辆囚车来把她带过去?”
“不了。”李侍卫皱了皱眉,看着地上躺着的女人,满脸不耐烦,“骠骑将军特意叮嘱了,要让这个女人吃点苦头。你去找点水来,把她弄醒就准备上路。”
他转过头来看向陆昭九,“公主殿下现在怎样?我现在便派人送你回府,找大夫过去诊治。”
陆昭九自个儿揉了揉腰,笑着走开了,“我没事,我这身子骨经得起折腾,没这么娇弱,我自己回去就成。况且我现在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哈。”
她埋着头钻了出去,刚走出人多的地段,被一只手拦腰抱着掳上了马车。
闻到熟悉的味道,她一巴掌往后呼过去,对方拽着她的手揽入了怀中,“喂,这么凶,小心江挽舟不要你。”
“呸!李溯游你老实点,下次再来突然袭击,我一脚把你踹得胯下生风。”陆昭九推开他,坐到了一旁去,“你怎么在这里?”
“正巧经过,目睹了一场好戏。”李溯游摇头,“看来你是被某人给戏耍了。”
“你怎么知道?”
“我养大的,看你的表情我不知道?”
“行吧。”陆昭九拍了拍身上的灰,“你要是有点良心,你就帮我买凶杀人弄死这个女的,你不知道她以前在江府是怎么欺负我的,教唆下人在我碗里倒石子,往我床上放蛇,还在我来月信的时候给我倒冷水沐浴……”
“那蛇味道香不香?”
“还行,就是忘了买只鸡一起炖,要是来个龙凤汤就更补……嗯,你怎么知道我把蛇烤来吃了?”她抽抽唇角看他,双手叉腰。
“还能有你不吃的东西?”李溯游笑笑,看见她生气的神色,摸了摸头安抚,“知道了,你受委屈了,回头我替你好好收拾她。”
“这还差不多,不过老秃驴说你有事和我说,究竟是什么事情?”
马车停了下来,等闲唤道,“公子,到了。”
“进去说。”李溯游先下去,在下面拉了她一把,两人一同朝着术药阁里面去了。谢渊安难得不在,不知道到了郊外钓鱼还是跟着同道中人探讨生发秘方去了,两人在他后院里正好自在,一人抱了个美人榻躺在阳光底下沐浴。
“先前和你讨论的事情,我去查了,眼下和梁妃同族的人,在我已知的范围内还剩三个。”
“三个?哪三个?”
“名字叫穆忘年,二十七八的年岁,听说几年前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押入大牢关了起来,一直没被放出来,也没有定案。他被朝廷盯得紧,估计要是见他不是个容易的事情。”李溯游眯着眼,用手帕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你爹那边呢,能不能想想办法?”陆昭九问。
李溯游摇摇头,“估计难了,我找了我爹,我爹就和我说俩字,甭想。”
自打上一次他们入狱去找了耳坠以后,太后就加严了天牢的守卫,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想要打点也不这么容易了。
陆昭九侧身过去看他,“这个难见就算了,我们找找别的吧,还有两个呢?”
“还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你哥,当今圣上。”
“那你说个锤子。”陆昭九双手枕在脑后,愁眉苦脸的,“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怕是一辈子都甭想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了。”
她本来还指望里面的东西正好能是太后的把柄,直接把太后推翻。现在的状况看来,还任重道远。
“你也不用太着急,我已经让人去查有关的书籍,若是实在找不到人能认出里面的字,就自己学一遍好了。”李溯游道。
“要学你学,反正我不干这苦差事。”
“没事,我让等闲去。”
守在术药阁外的等闲凭空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念叨他。
瞧着陆昭九晒得懒洋洋的翻了个面,李溯游忽然说道,“昨天你写信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办成了。看我家老头子的脸色,应该没有下次了,你以后在江府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要学会自力更生,你看我这不中用的纨绔子弟也帮不了你什么。我只有钱,但是你也不缺。”
陆昭九倒没想到要让李赋言再帮她,那个老顽固肯帮她两回还不是看在她死过一次的份上,以后再有什么时候他应该不会再干涉了。毕竟李府在长安城中没有党羽也没什么靠山,得学会明哲保身,不然连累的就是全府上下数百人。
日头刚刚好,陆昭九脑子里绵绵的,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凉了,四处只剩一层薄凉的月色笼下,清冷得像是一层薄纱。
她鼻尖发痒,睁眼李溯游就蹲在她的面前,手上拽着一根狗尾巴草,在她面前晃了晃。
见她睁眼,李溯游蓦地起了身,拍了拍衣裳,理着发冠,“赶紧的,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去个地方。你说你怎么死过一回,还这么贪睡?”
“这叫春眠不觉晓。”
“这是晚上。”李溯游赶着陆昭九去屋子里换了衣裳,出来的时候,陆昭九才发觉自己身上穿的是男子的衣裳,她捋着衣袖把手腕露出来,“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路上说。”
两人从偏门离开,长安城中早已灯火通明,半壁天色被火光映得明晃晃的,街市两侧的小贩叫卖声和小儿哭闹的声音混在了一起,炉上混沌热汤的香气也扑了出来。直钻进人的鼻息中。
那天色连着灯火,灯火衬亮了河岸,河面上又映着天边明月,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天地万物,被灯火勾出无形的丝线都细密的连接在了一起。陆昭九最喜欢的便是长安夜里的繁华盛景,就算是盛世已晚,陈腐四溢,在这月和火照亮的夜市中,也能掩去了七八分。只剩下热闹的景和活泼的喧杂。
河岸边的舫中传来姑娘咿咿呀呀弹唱的声音和觥筹交错的清脆,推杯换盏中,有人瞧见了李溯游的影,掀开半掩着的帘子望出来,“溯游兄,好久不见,要不要进来坐坐?我和长青兄他们几人正好都在。”
“不来。”李溯游摆摆手,笑得略有深意,“我早和海棠姑娘约好了,今晚要去松竹园,几位喝好。”
那人一怔,旋即握着酒杯抱手道,“那就祝溯游兄和海棠姑娘春宵一刻值千金,哈哈……”
说着,回了舫中,又是一番畅怀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