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里面幽暗潮湿,跟在后面不少是官家的女眷,刚进去就险些吐了出来,嫌恶的捂住抠鼻,又忍不住想进去凑这个热闹。这些年,整个长安也就出过陆家这么一件大事,闲时嗑瓜子儿拉家常的日子也太无聊了些,有皇家的闹热可凑,谁都不想错过。
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暗,味道也越难闻。
走到关押陆昭九的地牢入口,孟言正才止住脚步。这里不方便让其他人进入,他命手下官兵进去查看,带着其他人在外面等。
整个刑部大牢已经巡视了一圈都没有白馥离口中所说那两个人的影子,跟随的人把目光都落在了白馥离身上。
目光炙热,白馥离焦恼的低着头,只盼着官兵能从地牢里面把陆昭九带出来。
刑部大牢距离后宫不算太远,如果陆昭九真的要进去办什么事,她回去找人的时间陆昭九应该还在里面才对。况且从刑部大牢离开的路就这么一条,就算她和那个男子走了,也肯定会在半路和他们撞上。
孟言正回头,“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扶柳公主?”
“一炷香以前。”白馥离道。
“你确定他们进来了?”
“千真万确,我看见大门打开以后才进来的,他们肯定还在里面。”白馥离袖摆下的双手攥紧,“恳请孟大人再仔细找找,公主单纯善良,肯定是被身边的人诱拐了进来,只恐会有危险。”
孟言正目光淡淡的,听见身后空旷的脚步声转了过去,“怎样了?”
“禀告大人,里面并没有人。”
“仔细搜查过了?”白馥离紧张的问。
“里面就这么大块地方,没有可以藏匿人的角落。”孟言正脸色微冷,“本官还有事情要办,若是白姑娘以后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不要断言的好。”
“抱歉,民女也只是担心公主的危险,我确实看见她和其他人走了进来。”白馥离辩解,孟言正却没有再理会她。
孟言正拱了拱手,同江挽舟和同行的大臣说了几句,就先离开了。白馥离还不肯罢休,见孟言正已经动了怒只是碍于江府隐忍着,也不敢再开口。返回的路上,她一直四处看着,想要找到陆昭九的踪影,却杳无人迹。
她成了一群女眷的笑柄。
唯一能给她撑腰的江徐氏也不过是江穆的二房妾室,况且眼下江穆不在,这些人指指点点,没丝毫留情。
“真是搞不懂,把所有人叫出来,折腾这么一出戏是图个什么。”某大官的小妾嘀咕道。
“你懂什么,”吏部侍郎正受宠十三房笑了笑,“你瞧她装出那无辜的样,不就是为了出出风头?一口一个担心扶柳公主的危险,其实指不定心里盘算着什么。”
“你倒是说得没错,听说这白氏的女人都十八了还未嫁出去……整出这种幺蛾子,还不就是为了让别人注意到她。”
……
白馥离沉默的走在最后,小步的跟着,心里烦闷,把恨意全部蓄进了眼底。
一群人刚从后院踏入山海殿,女子咯咯的笑声萦绕在耳侧。顺着声音寻去,陆昭九坐在秋千上晃着腿,双眼亮晶晶的笑着,和身侧的男子交谈。
李溯游一袭紫红色长衫,清清飒飒的屹立在百花丛中,看着秋千上的女子,眼底写满了宠溺。
好一副郎才女貌,琴瑟和谐的画卷。
“你要是敢说漏半个字,老子把你头都给你卸下来!”看见人要走近了,陆昭九低低在李溯游身侧恶狠狠的说着。
迎着女子的笑,李溯游伸手摸摸她的头,顺便把额头的汗给她擦去。
半柱香之前,两人还在地牢之中,头顶苍蝇,脚踏自己的横尸。正要走,李溯游瞥见了她胸口塞的那沓纸。
“这什么东西?”李溯游指了指,“你以为在胸前塞纸就能把胸垫成绿竹姑娘一般大了?”
他双手往中间一拢,比划着,“你得这样,再这样,把它揉成一个半圆的弧状,再往里面塞,估计能大这么一点点。”
陆昭九一巴掌往他头上抡,外面哐当一声,传来开门的声音。
陆昭九脸色都白了,正找地方要藏,瞧着这地牢里面一眼望尽,比她胸前还要平坦,只能放弃。忽然想起这叠纸里面记录着的密道,她司马当成活马医,本来只是试试运气,却没想到真的在上面找到了出口。
一群人面面相觑,看着这副场景,再看白馥离的眼神更轻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江挽舟冷声质问。
陆昭九别过脸去,不肯看江挽舟,“要你管!”
看见和陆昭九在一起的男子是李溯游,李赋言整条眉都皱了起来,站在后面语重心长的提醒,“公主殿下,这件事事关紧要,你还是好好回答将军的话。”
“事关紧要事关紧要,我又不是紧要,问我做什么。”陆昭九说话没点好气,依旧不肯看江挽舟,也不给李赋言面子。
李赋言暗暗瞪了李溯游一眼,他才不情不愿,不耐烦的说道,“我和公主一直都在这里,能去什么地方?骠骑将军倒是有意思,之前纵容府上的白姑娘欺负公主,现在又莫名其妙带着这么些人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戏谑调侃,笑着道,“长安城中还道江府门风严谨,说你江挽舟言行端庄、克己守礼,你如今这可是君子所为?”
听见李溯游的话,身后一片唏嘘。
原来白馥离早就欺负过扶柳,现在又往她身上泼脏水,看来是刻意为之了。可见心肠歹毒。
江挽舟看了两人好一阵,只淡淡说了句,“我没欺负她。”
他不晓得陆昭九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往日他更过分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她都厚脸皮装作没听见了。今日分明是她出言挑衅白馥离还动手,怎么就气成了这样。
从她上了马车,就没再同他说过话,他让成景送去药,她也推拒了不肯喝。
“你没欺负,都是我欺负她了!反正你心心念念向着她,我这个公主始终是你们江府的外人。”陆昭九起身,低头装模作样抹了泪就往房中去。她方起身,李溯游瞥见她袖摆上大片沾染的血迹,目光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