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皮一掀，尽了全力隐忍，“你又做什么？”
“嘿嘿……”陆昭九笑，扑在他大腿上的手捏着拳头，把不小心揪下来的两根睫毛，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
见势不对，话锋一转。
“将军你还没问我要去什么地方啊。”
“所以……你先起来？”冷冽的眸光往陆昭九身上一扫，她连忙爬了起来，把睫毛揣进兜兜里面，拍了拍灰。
“马车在江府停，要去哪里自己去，忙完了滚回来。”
“这怎么行？”陆昭九脸色一变。
她没钱没势，穿着一身女装，怎么混去清雅居？恐怕还没踏进大门就被人给拎着丢了出来。况且清雅居离江府这么远，她浑身疼得不行，坐马车都颠簸得受不了，走路是绝对不行的。
“那你想怎样？”
“陪我去。”
“做梦。”江挽舟唇角一抽，“你是不是没睡醒？”
陆昭九低下了头，没吭声，揭开窗帘把头伸了出去。她忽然安静，倒是让里外三个人无所适从。
成景和若善坐在外面，大眼瞪小眼，只闻其声、不见其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昭九盯着外面，瞪大了眼一直没眨，吹着风酝酿眼泪。忽然从李府大门经过，看着门口两盏大白灯笼，她睫毛一扇，覆盖下去的瞬间，眼泪涌了出来。
她回头，倔强的看了江挽舟一眼，又转开了。
“？？？”
江挽舟满头雾水，不知道这女人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一会儿你把我放在前面就行了，我买点药再走，省得一个人出去突然有个好歹。”陆昭九低着头，两行泪整整齐齐顺着眼角往下。
江挽舟才想起她一身的伤，毕竟是他带出来的人，要是出了意外，皇帝那里也不好交代。
他沉吸了一口气，“你要去哪里？”
“你送我？”陆昭九两只袖子一抬，一只手抹了一只眼，亮晶晶眨巴着看他。
“嗯。”江挽舟无奈，他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清雅居！”
“若善，去清雅居。”
“将军，您真的要去清雅居吗？”成景唧唧喳喳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重音落在“清雅居”三个字上。
“去。”江挽舟阖上眼，总算有了片刻的安宁。
夜色正好，街市灯火正盛，人声鼎沸。吆喝声和谈笑声混在一起，满街满巷的车水马龙、人间烟火。
一炷香后，江挽舟从从马车上垮下。
一只脚还没挨地，抬头看了一眼清雅居的牌匾，转身调头就要走。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陆昭九拽着他往下走。
站在清雅居大门口，感受着这条街熟悉的花红柳绿，熟悉的胭脂水粉味，还有鸨母亲切的声音，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都顺畅了。
“走！”她拽着江挽舟就往里面走去。
拉不动。
转身，身后的人纹丝不动，脸冷得像块万年寒冰。
“怎么了？”陆昭九看着他，楞了一下，后知后觉的问，“你，该不会，这么大把年纪，还没来过花楼吧？”
江挽舟面色不自然，“没来过，怎么了？”
“殿下，江府家风甚严，不能来这种勾栏瓦舍之地。这样做，恐怕有损江府和将军的颜面。”若善道。
陆昭九毫不掩饰的捧腹大笑，笑够了才拉着江挽舟继续往里去，“现在来的人还少，大厅安静着。一会儿呢，我们就找个屋子里待着，等外面的人都散了再走，保准没人会看见你，你的面子里子都还保存得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
江挽舟满面寒霜，想到陆昭九方才应承他的话，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陆昭九没骗他，里面人还寥寥无几，刚进去鸨母便迎了上来，“几位来得正是时候，眼下这曲子还未开始，不如先去二楼高台坐着吃点小酒？”
“我们想见芙蓉。”陆昭九没绕弯子，直接道。
鸨母侃侃笑着，面色有些不适，“这位姑娘是个识货的，一来就要了我们清雅居的头牌。不过这几日芙蓉姑娘身体不大好，恐怕见不了客。”
陆昭九不听，直接要往楼上走，“见了我，她身体自然就好了。”
她一脸着急，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江挽舟别过了脸去，只想装作和她不认识。她一个女子，进了青楼耍泼皮无赖的样子是一点不比市井小流氓差。
“姑娘，我们这清雅居有清雅居的规矩，虽然芙蓉姑娘身份卑微比不得各位，可还请不要强求的好。”鸨母面露难色。
偏偏眼前这几位，只看穿着打扮，就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够了！”江挽舟拽住了陆昭九，提着她后颈的衣裳。历朝历代强嫖的男子多了，女子硬闯花魁闺房的，他还是头回见。要是再不拦住她，在这种地方闹出什么事情来，他还不好向江府和朝廷交代。
陆昭九趴着耳朵。
见江挽舟着实发了火，才老实下来，她被捏着衣裳往外走去，走到一半灵光一闪，扭身就要往回去。
“鸨母你帮我给芙蓉姑娘带个话，要是她不愿意，我绝对不勉强她。”
陆昭九凑了上去，在鸨母耳旁轻轻说着。
半晌，鸨母盈盈款款顺着台阶往下走了来，“几位，芙蓉姑娘有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