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你也不承认。”陆昭九看着他额头上的细汗,都不想戳穿他的小心思。
先前她不敢确定,可她现在很明确,这个人的心里不是没有她。
之前他们之间有约定在身,他娶自己只是为了那些难民。难民的事情已经解决,她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只是一个累赘,可他听见她出事,还是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为了自己对付临月和秋飏。
他就算是心如铁石,也该被她滚烫的火焰融化了边角。
至少他的锋芒不会再刺伤她。
她看着他的眉眼,他的轮廓和五官,不知觉间融入了身后的丹青水墨之中,与青城山景融为一幅画卷,美得不堪言。他眉眼如画,难解又引人入胜,叫人欲罢不能的画。
想起方才江无晴眼底怯怯的目光,她问道,“你对无晴,为什么一直这么冷淡?”
江无晴性子单纯,笨是笨了一点,可生性善良,和长安城中的千金小姐相比,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别人琴棋书画,她整天围着江挽舟转;别人勾心斗角,她整天围着江挽舟转;别人望夫心切,她整日围着江挽舟转。每天只知道哥哥哥哥,她世界的中心好像就是江挽舟。
陆昭九自问,她要是有个这么天真又缠她的妹妹,心早就融化了,哪能像江挽舟这样没心没肺?
江挽舟对无晴的态度,已经不能用坏来形容,根本就是冷漠,仿佛面对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妹妹,而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按照临月所说,江无晴这些年时常都在受她的欺负,就算江挽舟没有亲眼目睹,也不可能没发现半点端倪,他为何不追究?不过问?甚至没有出手阻拦?
要不是刚才他特意让若善送江无晴回府,她都要怀疑江无晴是不是江府捡来的孩子。
“冷淡吗?我对所有人不都这样?”江挽舟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了一句。
陆昭九竟然哑口无言。
仔细想想,似乎是这样,可又想想,他对自己和其他人相比,似乎有些好过头了。她身上没有他能够惦记的东西,他图她什么?
“别猜了,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再去干涉别人。”江挽舟打断她的思绪。
正好到了悬崖上,他牵过马,带着她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了。
策马扬鞭,数十马匹惊起黄沙阵阵。
一侧的林间,戴面具的男子倚靠着树干,姿态闲散得过分惬意了。等人一走,跃身在林间踏过几树青枝,眨眼到了下山的正道上。
路中间横着一辆马车,极尽奢华,马是上等的汗血宝马,玉骨为窗,金绸密裹,帘子上的美人图是数十绣娘精心制成,上面侧卧着春睡迟迟的美人,栩栩如生,似乎一睁开眼,就要从画中走出来。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这美人与李府大堂中悬挂着的正巧,一模一样。
两侧雕玉笼中镶嵌着两颗夜明珠为灯,入夜以后也能把美人的姿容玉肌衬得清清楚楚。
“楼主,你以前不是对这些没有兴趣吗?为什么又主动部署安排这些事情?”狂九不解的问。
男子摇头,骨节分明的玉指一勾,侧身便入了帘中,撩起帘子时,指腹不经意从那美人的脸颊上滑过。
“时局政变,身不由己。”男子摘下面具,唇角微凛。
一张脸面若桃花,轮廓俊秀气质儒雅,雅如诗书万卷,朗若浩浩青山,那深邃的桃花眼映着窗外山水万千、溯溪长石,微微一敛,几分无奈,几分叹息。
他不要功名利禄,不要金银珠宝,可他想要保护她,就得把这些不想的、不要的、不屑的,统统掌控于鼓掌之中。
受了伤,陆昭九可以光明正大的赖在江挽舟身上揩油吃豆腐,她忽然扒开自己的衣襟,瞧了一眼被他戴回脖子上的白玉哨子。
“这哨子这么珍贵,你给我的时候怎么不说?”
“一个哨子能有多珍贵?”江挽舟不以为意,“无晴说你为了这个哨子才去追的秋飏,要是再有下一次,哨子就不要了。”
“可没了哨子,你怎么号令九影卫?这哨子不是能千里传音?”
“是。”江挽舟点头,伸手在她额头上没伤的地方弹了一下,“可这样的哨子,我那里还有一箱,你要是喜欢,多拿几个去也没问题。”
陆昭九猝。
她怎么会信了江无晴那个傻孩子的话,为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差点把自己的命都送出去了?
车突然一个趔趄停了下来,陆昭九坐在江挽舟身上,险些滚出了马车,抓住他的脖子从算是勾住。
“怎么了?”江挽舟伸手把怀里的人搂稳了,不经意问了一句。
外面匆匆赶来的人翻身下马,跪下回禀道,“将军,皇上突然吐血,现在已经昏迷不醒。”
这么快?
江挽舟眸底的柔光被冷意染上一层寒冰,“左将军呢?”
“左将军让属下传话说已经按照预定计划行动,让将军速速赶回。”
江挽舟看了陆昭九一眼,“起来。”
她从他身上老老实实跳了下去,多少有些不情愿。
“老老实实待着等我回来和你算账,别以为你受了伤我就跟你一笔勾销,你为什么会骑马……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说完,他跃身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跨上一旁的马,疾驰而去。
江挽舟已经快赶到,听见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回身看了一下。
林间的光斑驳洒在陆昭九身上,她笑得比阳光还要明艳几分,“将军骑这么慢,是在等我啊?”
反正她会骑马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陆昭九很快与他并驾齐驱,熟稔的操纵着手上的缰绳马鞭,既然是去救皇帝敌太后,又怎么能少了她?
“不要命了?跟来做什么?”江挽舟严肃的皱着眉头。
“你说的,你死了也要拉着我陪葬,我好歹跟着你看看我是为什么死的吧?要是待在家里突然被人冲进来抓去砍了头,不是太冤枉了?”陆昭九眨了一下眼睛,“你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我身上还带着你给的袖弩。”
她话语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下次你给我整个大的吧,这个袖弩对付一两个人还行,人多了根本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刚才那种身临悬崖的感受,她不想再体会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