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后这一脚下去算是卯足了劲，陈嬷嬷抱着头狼狈的跪在地上，哪里还有刚才狐假虎威的气势。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太后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眼看这个罪名是逃不掉了，陈嬷嬷连忙磕头求饶起来。
见太后这就没说什么了，似乎要等着她开口的意思，陆昭九抽了抽唇角，让客青端了盘瓜子儿茶水上来，“陈嬷嬷这算是什么？求饶？你这磕头磕了七八回了，我既没听到声音，也没见血，是您年纪大肉老了经磕，还是根本没这么诚意要糊弄本宫和母后啊？”
陆昭九眼底暗噙着狠劲，没有流露出来，江挽舟却瞧得一清二楚。看客青的模样，也知道她是要把客青身上的仇报回来。
陆昭九刚说完，头磕在地上的声音马上响了起来。陈嬷嬷一磕下去，头已经眩晕了，额头破开的痛楚让她整个头皮都揪着发麻，但是保命要紧，她也根本顾不上别的。
陆昭九嗑这瓜子儿一直没喊停，眼见陈嬷嬷额头上的血已经从头上淌了下去，糊在了眼皮上，太后忍不住叫了停。虽然只是一个奴婢，她犯不着为了她失了体统，可陈嬷嬷相当于她的左膀右臂，要是她在江府被陆昭九收拾这事传了出去，她母仪天下的颜面何存？
“行了，陈嬷嬷这些年跟在哀家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回是做错了，可她被咬伤了手，又这么诚心诚意的想要悔改，公主殿下也别再斤斤计较了。”
哟嚯！
斤斤计较？
陆昭九讽刺的笑着，看着这老妖婆的目光有些寻味，“母后这话可说得不对了，陈嬷嬷刚才自己说的，不分尊卑对主子动手应当当众乱棍打死以儆效尤，这才半柱香的时间呢，难不成母后就忘了？不过你忘了也无碍，儿臣提醒了就是了，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我没有将她乱棍打死，只是让她自己在这里反省，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她低头，问陈嬷嬷，“陈嬷嬷，你觉得本宫是不是对你特别的照顾？”
“是！是！公主殿下心底善良，对奴婢已是法外开恩。”陈嬷嬷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不敢说半个不字，老老实实的应着。心里早已经咬碎了牙，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碎尸万段。
她入宫几十年，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她是太后身边的人，整个皇宫和朝廷，就连皇帝都得高看她几分，这个不要命的女人竟然敢当着太后的面这么为难她！
陆昭九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既然陈嬷嬷自己都知罪了，以为自己当罚，母后还帮着她说什么？
对了，嬷嬷怎么停下来了？本宫什么时候许你停下的？”
陈嬷嬷心口一颤，咬着牙又磕了下去。鲜血糊了一地，别说是她额头上血肉模糊的样子，就是看着地上的血也够触目惊心的，一旁的宫女宦官都刻意的别过了脸，没敢去看。
太后伸手，把陈嬷嬷从地上拉了起来，看着陆昭九充满了敌意。动作间，她袖袍掀动的时候，陆昭九冷冷抬眼望了过去。
“本宫准许的，公主有什么异议？”
闻言，陆昭九莞尔一笑，“既然母后都开口了，儿臣哪敢有异议，不过母后掌管整个后宫，却是一碗水端不平，做不到公平公正，恐怕今后难以服众啊。方才母后还在担心儿臣管理不好江府的大小事务，现在怎么不担心自己了？”
太后自知理亏，面色有些不自然，“公主千金之躯，和一个奴婢过不去，会不会太小肚鸡肠？”
小肚鸡肠？敢情那镇尺没打在她身上，她不知道有多疼。陆昭九还想说什么，被江挽舟拉住了。
“既然太后已经这样说了，公主也别继续和陈嬷嬷过不去了。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方才微臣也去厨房安排他们做了些家乡的小菜，太后娘娘就留下来和我们一同用膳吧。”江挽舟态度诚恳，俨然一副和事佬的样子。
陆昭九瞪大了眼看着他，身边的人更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江挽舟这性子，岂止是睚眦必较，根本就是不择手段也要加倍偿还。前些年有人眼红他年纪轻轻已经被封骠骑将军，上谏他不守军纪，不按朝廷安排行事。被他把祖宗十八代贪腐受贿的证据都找了出来，官职都被革了。
虽说这次是陆昭九的事情，没痛在他身上，可以他这段时日对陆昭九的维护，怎么也不可能出面做这个和事佬不是？
偏偏他已经发了话，有了台阶下，太后也没什么异议。陆昭九瞪了他几眼，拿他也没办法，只能在心里扎小人戳他。
“对了，方才谢掌柜来了一趟，说是让公主殿下尽快过去把小九带回来。”江挽舟忽然道，“江府离术药阁也不算太远，乘马车一会儿便回来了，就麻烦公主一趟了。”
他们吃饭，让她去牵狗？
陆昭九歪着头，满脸的问号，看着江挽舟恨不得把他的脊梁骨都戳穿。她还没来得及抗议，已经被成景拉着出去了。
没了陆昭九，一群人在正堂其乐融融坐了下来用膳，吃的吃着，看的看着，身上带血的带血，染伤的染伤，姹紫嫣红的极富画面感，色彩艳丽得很。
“怎么不见你爹？”席中，太后问道。
“难民一事虽然已经解决，但这么多人堆在陆府，大大小小的麻烦事也不少。这几日我有别的事情要忙，我爹帮着沈大人在陆府操持着。”江挽舟道。
太后面色凝重，想起江穆又多问了几句，“前两年你爹说自己身体不好，想要提前告老还乡，不知道最近几年怎样了？”
身体不好？他怎么不知道？
江挽舟皱着眉头，不知道他爹这是闹的哪一出，只能应道，“我爹未曾和我提起过这件事，不过他这几年身子骨确实大不如前。”
“本宫原以为他还能多帮衬着本宫几年，毕竟他身在要职，又是两朝元老位高权重，能在朝堂上说上不少话。”谈吐间，太后言语中都有些惋惜，只希望在那件事完成之前，江穆还能继续留在朝廷。
比起江挽舟，江穆性情随和了不少，可他铁了心要做的事情，也是谁都拦不住。
那件事情至关重要，要是没了江穆，江挽舟如今又站在陆昭九这边，行动起来有诸多不便。看来她必须得加快行动了……皇帝非死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