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辞从病房离开之后去了车里。
阿木不知道去哪了，停车场里也空荡荡的，云辞拉开车门坐进去之后点了一根烟。
靠在驾驶座座椅上，他夹着烟，在白雾里面疲惫的眯了眯眼睛。
他这才看到车子的方向盘上有血，是他的手染上去的。
看到鲜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有伤口。
是接到电话后捏碎了一个玻璃杯子割到的。
玻璃杯子碎掉之后他还干什么了？
想不起来了。
云辞伸手捏了捏鼻梁，轻微的刺痛让他的思绪清明了一点。怼了，玻璃杯子碎掉前三分钟他的人抓到了林佩。
他正准备去见林佩的，如果见到林佩了，他一定会从她的嘴里撬出犹程愫的下落的，他的审问手段是鬼见愁的，林佩没那个胆量跟他藏私。
在没有接到林星纯的那个电话前的世界里，云辞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事儿找到犹程愫，完结这场拉锯了六年的阴谋。
当然，犹家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在知道林佩的下落之前，他的人告诉他，犹骞还住在老云家的，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享受着云山的照顾享受得理所当然。
云辞不关心这些事儿。
但是在林星纯的那通电话打过来之前，这些事儿也是云辞需要了解的。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安排得仅仅有条，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设定走下去了，结局也已经写好，但是林星纯的那个电话打乱了所有。
因为她竟然在电话里告诉他，那个六年来一直被他嫌弃被他不待见甚至连听到名字都是拒绝的小萝卜头，竟然是他的孩子。
亲生骨肉。
女儿。
这个词云辞陌生得很，之前在知道林星纯怀孕之后他也没有将那个在她肚子里发育的小生命准确定义为女儿或者是儿子，后来那个孩子没了，他倒没觉得有多悲痛欲绝。
他这一辈子看似在得到很多东西，其实却是一直都在是失去，失去母亲，失去姐姐，失去爷爷，现在，失去孩子，他只是觉得自己原本血肉就所剩无几的心脏丢了一点点东西，感觉肯定是不好受的，但是痛？
并没有那么具体。
但是当他看到手术室里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小小人儿的时候，他感受到的不是痛，也不是失去，而是像什么东西在一针一线的将他满目疮痍的心脏给缝住了。
那种感觉在血肉里穿梭，陌生得让云辞血肉发麻但是却并不觉得抗拒。
手里的烟燃得差不多了，烧到了他的手指，针扎一样的刺痛。
他将烟头摁在了车窗上，又准备摸烟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之前有一次见到囡囡时候的情景。
他在后山慢跑，陈叔牵着囡囡在后山公园里散步，两人都没有发觉他在后面，囡囡牵着陈叔的手奶声奶气的跟陈叔讲自己在学校里学了什么。
陈叔之前是个老烟枪，学校压力大，一天一包烟有时还是少的，一边听囡囡说话的时候就一边要点烟了，只是烟还没送到嘴里就被囡囡一把抢走了。
囡囡抢走烟之后还自豪的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那条二道杠，说自己现在是班干部了，要严格执行不吸二手烟的规定。
结果弄得陈叔哭笑不得。
那次之后，陈叔好像就没有怎么吸过烟了，老头儿宠爱孩子，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割舍。
云辞想起囡囡仰着头认真又努力的要把一长段的吸烟有害健康的宣传语说得掷地有声的画面，夹着烟的手指僵了一下。
其实那一天他只是匆匆的扫了一眼，但是这一刻那样的画面却格外的清晰，仿佛他很认真的看了，也很牢固的记住了。
或许，他真的希望是这样的。
一瞬间的，手里的烟也不香了。
云辞将烟盒丢进了箱子里，不自觉的嘴角也噙上了一抹微笑，正准备转身上车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窜到了他的面前。
他皱眉反射性的往后闪了半步，那道身影才没有一下子撞到他身上而是撞到了车盖上。
砰的一声。
云辞皱眉，目光放在眼前人的身上，穿着粉红色的护士服的女人还气喘吁吁。
见到云辞看向自己了，秦念念脸色爆红，赶紧对他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云先生你好，我是照顾云太太的护士秦念念。”
秦念念说完没有丝毫迟疑的将手里的手机双手送到了云辞面前。
云辞皱眉，没伸手接她手里的手机。
也没有要理她的想法，双手插在衣服兜里，眼眸深深的注视着她，只是他的视线是有力量的，在秦念念看来，这样的注视就像是一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仅仅是被盯着，她也感觉在这样的强压下有点不能呼吸了。
她艰难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咬牙之后张嘴打破了沉默。
“云先生，您让我们好好照看云太太，我是来跟你汇报的，云太太之前用了我的手机打电话，我觉得云先生应该想要知道这件事儿。”
说着，秦念念举着手机再往前靠向了云辞几步。
云辞听到她的话，倒是挑了挑眉。
“云先生，我真的有很用心在照顾云太太，所以才会……”
“我知道了。”
云辞突然出声，嗓音醇厚低沉的打断了秦念念的话。
而后他从衣兜里摸出来一个手机，在秦念念惊讶的注视下拨出了一通电话。
“送十部手机到医院来。”
云辞话罢，秦念念惊得瞪大了眼睛。
握着手机的手因为激动也在颤抖了。
“云先生，给夫人使用我的手机是我应该做的，您真的用不着补偿我，我是自愿的，能为云先生办事儿我很高兴的……”
秦念念开口说话的时候云辞正收回自己的手机。
听清楚眼前女人在说什么之后，他皱眉。
聒噪跟主动的女人都是他不喜的，如果还很蠢，那这样的人出现在他面前都是在犯罪。
于是，他死死的盯住了她的眼睛。
“你说什么？”
秦念念正处于激动之中，以为云辞要的那十部手机都是要给自己的，心里乐开了花不说还甜滋滋的，被云辞这么一问，赶紧回答：“云先生，我是心甘情愿为你做事儿的，我，我不求回报的，只要云先生您吩咐，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什么都可以做？
云辞唇角勾起了冷笑。
“滚。”
这种人，连多费口舌都不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