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以臻的眼里闪过一抹不忍,然而很快就被冷酷代替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当初是她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自己选的路,就算跪着也要走完。
“既然已经解脱了,找个地方好好重新开始吧。”也许是触景生情,贺以臻心里对她终究还是有一丝怜惜之情。
她是他的初恋,虽然是一段不堪的,被人欺骗的初恋,但也是爱过恋过走过的证据。
人对于初次总是有着莫名的执着和眷恋,他也不例外。
“不要,以臻,我想和你在一起。”齐思思想起自己的目的,又黏了上来。
贺以臻终于有点不耐烦了,想起她曾经做过的事,还有自己因此付出的代价,心里的那丝怜惜咻的一下飞走了。
“想和我在一起?”贺以臻一字一顿的说:“这间别墅里的亡魂都活过来,我就和你在一起。”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齐思思哭得梨花带雨:“以臻,你真的这么狠心,你不记得我们那时候……”
“闭嘴!”贺以臻胸口剧烈起伏,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最恨别人提到那时候,那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少不更事,想起自己因为眼前这个女人而错过的那个夜晚。
齐思思惊讶的长大了嘴,连哭也忘了。
他,他竟然叫她闭嘴?
贺以臻一口气吸完了手中的烟,往地下一丢,狠狠的踩灭了:“上车。”
见他浑身戾气,齐思思不敢再捋虎须,乖乖的在后座一声不吭。
到了有人烟的地方,贺以臻一踩刹车,车子吱的一声停在路边:“下车。”
齐思思忍不住抗议:“以臻,这还不到市区……”
“下车。”贺以臻冷冷的重复。
齐思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车,看着贺以臻的车子扬长而去,自己气的在原地跳脚。
贺以臻一边开车,一边给杰克打电话,告诉他上午自己不去公司了,让他和其他人谈谈。
放下电话,又给夏诺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会回家接她,让她等着他。
夏诺正在学习营养师的课程,打算等会儿去餐厅看看装修到什么程度了,看看自己是不是该去选厨具了。
贺以臻突然打电话过来,她有点惊讶,他不用去公司吗?
想了想,换了衣服,拿了包包下楼,她也想知道贺以臻要带她去干嘛。
电话里虽然听不真切,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却敏锐的察觉到他心里不痛快。
她轻笑一声,笑自己想多了,他刚刚拿下西城的化妆品市场,能有什么不痛快。
贺以臻来得很快,车窗摇下,探头说了句:“上车。”
夏诺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凝神看去,没看出什么。
贺以臻平时就是一副面瘫脸,表情少得可怜,这种人的心事用一句歌词来概括就是“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车子静静的开出了市区,再一次开往贺家在近郊的别墅。
贺以臻分神看了一眼夏诺,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她难过。
但是他看过她极度悲伤的画面,看过她哭到一抽一抽的可怜样儿,也看过她生气时寸步不让的坚决。
他多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样,有什么情绪就发泄出来,不要憋闷在胸口,任由痛苦在四肢百骸乱窜,所到之处一片钻心蚀骨。
出了城,路上车子少,贺家的别墅也在近郊,很快就又回到了那片断壁残垣。
贺以臻下了车,夏诺也跟着下来,两人一起看着眼前的破败。
他不说,她也不问,有时候默默的陪伴就是很好的宽慰。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贺以臻突然开口:“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他的声音声音平淡没有起伏,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从他和武越、齐思思认识的那天起,一直说到火灾发生那天。
他没有提到齐思思那一段,即使她伤害了他,他还是给她保留了一丝尊严。
“如果我没出去喝酒而是待在别墅里,如果我没喝多,看到了我……妈发给我的微信,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得那么惨?”贺以臻的平静终于出现了裂隙,在说到“妈”这个字的时候,痛苦忍不住泄露出来。
他去酒吧喝了个酩酊大醉,好像朦胧中还做了什么,却完全不记得了。
第二天早晨他看到袁荷花,就是她的亲妈发给他的微信,整个人就崩溃了。
袁荷花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他才知道她是他的亲生母亲,贺坤是他的亲生父亲。
袁荷花说卓妍是他的妹妹,这几天正好回了乡下姥姥家,让她代替她和她现在的丈夫,别墅的园丁卓意,把卓妍带大。
他刚刚知道自己有妈妈,就要接受妈妈已经永远离开的现实,那种痛和茫然,到现在都在他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