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宋瑜瑾知道凌岳好意,但是他自己已经是下定决心不把这事情告诉冯知乐,他有自己的决定,不想要让凌岳去打断。
“回去吧。”宋瑜瑾淡淡看了凌岳一眼,转身离去。
凌岳不死心,为什么为什么呢?就差着一点了!他马上就能告诉二小姐了!
“少爷!”他高喊一声。
宋瑜瑾转身回头,眼神冰冷,凌岳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寒噤,垂头只好跟上。
“少爷,你这个样子,二小姐怎么会……”他小声嘟囔,没想到却被宋瑜瑾给听了个清楚,这只能怪宋瑜瑾耳朵太尖。
“怎么会什么?”他淡淡问道。
凌岳狗腿道:“怎么会这么会看人呢!喜欢上我们家少爷您!”
宋瑜瑾冷哼一声,到底没有说话,领着凌岳回了府。
这一切在铺子里的冯知乐一无所知,她挑选了几包茶叶,本来这只是糊弄姜氏的一个法子,但是等到真正买的时候,还是买了几款最好的,让冯知乐给齐先生带过去。
月儿提着东西跟在冯知乐身后,主仆俩从铺子里出来。
还没等走上几步,就看见那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儿走到冯知乐身边,指着那人问:“小姐,那个是薛师傅?”
冯知乐皱眉:“今日他也没有去冯府吗?”
不远处薛泊君小心搀扶一老妇,两个人沿着街边小心走着,为了迁就老妇的步子,薛泊君步子走的很是委屈。
月儿摇头:“应该是没有吧,我听小方说,少爷今日去学堂了。”
小方是冯知言的贴身小厮。
冯知乐嗯了一声:“走,过去看看。”
薛泊君带着家中老母也来了京城,这几日又是一直说家中有事不方便过来冯府,难不成是家中的老母生了什么病症?
冯知乐有些担心,薛泊君也帮过她不少,不管是对冯知言还是对她,一直都是掏心掏肺,如果薛泊君真的碰到了什么难处,她绝不会放任不管。
“小心脚下。”
薛泊君细声嘱咐,搀扶着老妇的胳膊,借给她力气让她抬脚迈过面前的台阶。
老妇有些好笑:“我自己又不是走不了,你太大惊小怪了。”
薛泊君也跟着笑,但是手下却没有放松:“娘你大病初愈,身子还弱着很,我可不放心。”
老妇欣慰拍拍儿子的手,却还是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有孝心,但是你还给别人家做着师傅,你要是这样一直拖人家的步子,人家能愿意你?”
薛泊君笑了笑:“我和这府上的关系不错,没关系的,而且我明日就会过去了。”
老妇点头:“不错也不能心里没个数,人家毕竟是给你钱,雇你教习武功的,你心里要时刻记着。”
薛泊君点头。
母子俩还没走上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清亮一声:“薛大哥?”
薛泊君一怔,是冯知乐的声音。
冯知乐几步走到薛泊君面前,笑道:“还真是你啊,老太太?!”
薛泊君不解:“你认识我娘?”
老妇也有些惊讶:“你认识我儿?”
月儿跟在身后感慨摇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咦,是不是有些不对?
冯知乐心中有些波动,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在找的老太竟然是薛泊君的娘亲?
这似乎是有些太巧了吧?
一行人回了薛泊君的家,那是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呢,古朴宁静,有青色的屋檐。
冯知乐打量一眼,笑道:“薛大哥,你和伯母真会挑地方。”
薛氏轻哼一声:“那也不看看是谁做的主。”
薛泊君拉了拉娘亲的袖子,又有些抱歉的看向冯知乐,自己娘亲这一句,还真是有些……显得没有礼貌。
冯知乐不在意笑笑:“没关系,我倒是很喜欢伯母这性子。”
薛氏没有做声,但是脸上还是有些得意。
薛泊君无奈叹气,请着冯知乐进屋。
原来薛氏一连两天没有露面,是因为身子旧疾,好几十年的老毛病,年轻时没有痊愈,老了老了竟然没有想到来势汹汹,差些去了半条命。
薛泊君心疼娘亲,要她回屋休息,冯知乐也劝着她进屋,薛氏倒是没有阻拦,她身子实在是有些虚,说几句话就觉得累,进了屋休息。
看着薛泊君送着人进了屋,站在冯知乐身边的月儿拉了拉他家小姐的袖子,面上有了犹豫:“小姐,这老太太进了屋,你还怎么……”
这老太是个厉害人物,这几日小姐一直都是在铺子里从早等到晚,急的都有些肝火旺了,这好不容易出现了,还没有说两句话呢,就先进了屋。
冯知乐微微摇头,她已经知道了这人是薛泊君的亲娘,那她就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事情不急在一时,早晚都能办成,老太跑不了。
片刻后,薛泊君从屋中出来,小心给薛氏带上门,有些抱歉的看着冯知乐道:“我们出去说话吧。”
冯知乐点了点头,跟着薛泊君到了院中,正好院中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代的老树,虽是已入秋,但叶子还是葱郁。
薛泊君泡了一壶热茶放在石桌上,看着冯知乐解释道:“不好意思啊知乐,我娘她觉轻,一点动静都能弄醒,所以才叫着你出来的。”
冯知乐笑着摇头,轻声道:“没关系的。”
薛泊君感激笑笑,身后给冯知乐倒了一杯热茶:“今日还真是巧,竟然在路上碰到。”
冯知乐:“月儿眼睛尖,她先瞧见的你和伯母,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伯母其实去我铺子里几次了,总是能一针见血的指出我的不足,我就想着这肯定是个厉害人物,但是我没有想到竟然是伯母。”
薛泊君忍不住笑:“我娘对刺绣有些造诣,但是她都已经十几年没有动过绣针了,难免说话有些不好的地方,你不要介意。”
他太清楚自己娘亲的毛病,因此先和冯知乐道个歉,以免她心中有什么芥蒂,毕竟他娘虽然说话难听,但是总归没有什么恶意。
冯知乐嗯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又不是那样小气之人,我知道我的毛病所在,伯母能够一针见血的指出来,说实话我是很感激的,很高兴的,你也知道我的绣品在京城名声如何,好听的话不一定就代表我的东西没有缺点,我一直在找,伯母就是可以给我惊喜的人。”
薛泊君没有说话,半晌后沉默开口。
“我娘年轻时候在宫中,是宫中的绣娘师傅,做了三十多年的刺绣,后来出宫,那时候她年纪已经不小,没有合适的人嫁娶,后来收养了我,我其实不是我娘的亲生儿子。”
冯知乐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她有些无措,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泊君像是看出了冯知乐的无措,他淡淡笑道:“这是没有什么的,她就是我的亲娘,我也没有想过要去找什么我的亲生父母,我早就不在乎了。”
冯知乐嗯了一声:“恩……”
“不过,”薛泊君适时转移话题,“不过你要是想让我娘教导你的话,可能还是需要作出一些……努力,我娘已经很有没有动过针了,我知道她很想,但是我也看出她在克制,要不然她也不会去绣庄铺子里溜达。”
冯知乐皱眉:“这其中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薛泊君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如果你真的想学,我娘那一定会教。”
冯知乐笑:“你和我说这些,我的心中就已经有数了,你放心吧,我一会会努力的。”
薛泊君点头:“我知道你肯定可以。”
两人相视而笑。
从薛泊君家中出来,已经快到了晌午,冯知乐赶紧叫着月儿提着买的东西回了家,可还是晚了一步,冯知琼已经和齐先生走了。
月儿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小姐,我们慢了……”
冯知乐跑的也有些气息不匀,她叹了一口气道:“没事,那等着明日再让知琼给齐先生带过去那。”
月儿只好点头,两人想要避着姜氏,偷偷摸摸的回了院子。
本是打算第二日,冯知乐就去薛泊君家中,毕竟她想要别人帮忙,那就必须要有所行动,她要去薛氏面前刷好感了。
可却事与愿违,朝廷拨给薛泊君的宅子下来了,后日就要搬过去,整个冯府都在准备着收拾东西,冯知乐脱不开身子,只好把事情暂且压下,想着等搬家完事,就马上就找薛氏赔罪。
薛氏在院子里左等右等,有些失望,那日薛泊君和冯知乐说的她自然是听见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睡。
她从宫中带了几十年,习惯性的防备他人,除了她自己的儿子之外,其余的人全是外人。
她喜欢冯知乐的绣品,但是不代表就要接受她这个人,因为有的人看着是个高手,实则内心脆弱不堪,哪里经得起别人指出绣品的不足之处呢。
薛氏来京城之后,听到了那间远近闻名的铺子,一时技痒,就想去看看,当真的看到了冯知乐的绣品之后,不可否认的是,她是真的有些惊讶。
在她十五岁的年纪,她还在跟着她师傅学习绣最简单的花样,可冯知乐已经开始绣习双面绣,而且还有模有样,那一点都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姑娘绣出来的东西,那完全像是一个历经沧桑之后,满心感悟的姑娘。
冯知乐缺少从来都不是灵气,她缺少的东西只是一丁点的技巧,这些东西只要是任何一个老师傅都可以教的了她,
但是自己想要捡这么一个缺,因为这么有灵气的姑娘从来都不多见,她想要捡个漏。
可是她等了一天,从早等到晚,直到自己儿子从外面回来:“娘今天冯府乔迁,府上的事情多着呢,知乐说了,等着有空一定马上过来。”
薛氏心中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站起身来冷哼一声:“谁稀罕,过来不过来的,我又不一定会教。”
薛泊君:“……”
好在冯府众人知道迟早要搬家,多多少少的把东西给收拾了不少,等着消息一过来,一日的功夫就把东西给收拾了个干净。
月儿看着诺大的冯府,跟在冯知乐身后:“小姐,这里好大啊……”
冯知乐也是点头:“恩,这里毕竟是京城吗,怎么能不大。但是我爹只是一个五品官,能住这么大的宅子吗……”
没错,这就是她不解的地方,冯书道在翰林院当值,这个值说不上多么清闲,也说不上是多么不清闲,五品芝麻官,比冯宅大了好几倍的宅子,好像不是个标配吧……
“少爷,冯府已经住下人了。”山雀站在宋瑜瑾的身边,低头禀告。
宋瑜瑾放下手中的狼嚎笔,微微点头:“我知道了,一会你去告诉韩大人,就说他做的不错。”
山雀道:“自冯大人来京之后,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想要巴结他的人不在少数,韩大人只是其中一个,他只是帮了一个小小的忙,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他自己谋取权益,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有什么要去谢谢他的。”
宋瑜瑾瞥了他一眼:“冯大人回京,自然会成为一些人的肥肉,但是如果这块肥肉身边没有人盯着,你觉得会怎么样,总会有人做第一个动手的,一旦他们发现此肥肉非彼肥肉,你觉得他们会对冯大人如何?”
山雀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浑身一震:“我明白了少爷,我这就去。”
宋瑜瑾点头,看着山雀出了屋子。
等着冯知乐一家人在京城真正的落住脚之后,他就会开始自己的筹划。本来以为这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是后来出现了一个变故——冯知乐,所有的事情都要重新打乱。
不过他一点都不慌乱。
有什么可慌乱的呢,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
宋瑜瑾信心满满,从来没有想过中间会出现什么他控制不住的事情,不过后来的事情证明,这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