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乐带着苏瑶瑶进了内室,吩咐月儿上茶放在桌上。
苏瑶瑶看着月儿一眼,复又低头对着冯知乐道:“你要去京城的话,那你大伯母和三叔母……”
她想问的是,冯书道会不会也带着她们一起去京城,冯家二房和大房三房的关系实在是说不上融洽,如果不带走,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她就是想问问。
冯知乐嗯了一声:“都是一家人,肯定是要一起走的,姐姐问什么要这么问?”
苏瑶瑶干笑两声:“你大姐姐不还是在大理寺吗?”
冯知乐点头,就听苏瑶瑶继续道:“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离着她远一些,你以后就是京城高官嫡女了,身份尊贵着呢,她就是一个罪臣之女,上不得台面的。”
闻言冯知乐心中冷笑,这个苏瑶瑶还是一如既往的挑事。
“不瞒你说,前段时间我这个大姐姐还做了一件事情,可是寒了我的心,她那是要把我往深坑里推呢!”
苏瑶瑶一怔:“什么事情?”
“她竟然是冒充我的笔迹,借此给别人写信!你说说,如果她要是给个男子写的,那男子再正好见过我的笔迹,要是以为我对他有意,找上门来,这我的清白不就给毁了吗!要不是出了这个事情,我都不知道我的大姐姐竟然是这么恨我!”冯知乐愤愤道,脸颊都红了。
苏瑶瑶早在一听到冒充笔迹的时候,心就开始颤抖了,这冒充冯知乐笔迹的人,哪里是冯知怡了,明明是她啊!她就是故意要写信给韩在生,让韩在生以为冯知乐还对他有意,那这样的话他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自己再在暗中给冯知乐抹黑一道,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韩在生竟然没有来冯府,明明信中已经暗示的那么明显了
“你说我大姐姐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她压根就没有顾及我和她和姐妹情分啊!”
“对对对!”苏瑶瑶顺着冯知乐的话狂点头,“你大姐姐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还飞鸽传书!这不是存心要把你往里面整吗!”
苏瑶瑶义愤填膺,脸都跟着红了。
冯知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可没有说,我大姐姐是飞鸽传书的。”
苏瑶瑶浑身一震,一股寒气顺着脚底板一直传到头顶,彻骨寒冷,她干笑两声:“知乐妹妹你说的就是飞鸽传书啊……”
冯知乐俯下身子,凑到苏瑶瑶面前,笑的眉眼弯弯,却让苏瑶瑶身子狠狠抖了抖。
“不不不,我可没有说飞鸽传书,是姐姐你说的呢,姐姐你真聪明,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大姐姐是怎么陷害我的,你竟然就知道了,是不是你给我大姐姐出的主意啊?”
苏瑶瑶身子一软,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故意的……”
冯知乐嗤笑一声,架住苏瑶瑶的胳膊就要把她搀扶起来:“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什么你不是故意的?我怎么还听不明白了?”
明明是温婉娇糯的嗓音,可听在苏瑶瑶耳朵里,就像是催命咒一般,阴寒至极。
“是我!是我模仿你的笔迹给韩在生写的信!是我干的!“
她抓住冯知乐的裙摆,身子几乎伏到了地上,“是我想要陷害你,是我想要你的名声在虞县更差,是我!这都是我干的!”
冯知乐满目寒冰,跪倒在地上的苏瑶瑶不止没有激起她半点的怜悯,反而让她更加的恶寒。
“陷害我?我都不知我是何时和你扯上的仇怨,你竟然还陷害我?”
苏瑶瑶凄凉道:“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的错!我求你不要伤害我的父母!”
冯知乐轻笑一声,蹲下身子看着她道:“我何时说过我要伤害你的父母,我又何时说过我知道这件事是你干的,你却是这么给我跪下,还真是让我吓了一跳。”
她手指轻轻苏瑶瑶的下巴,冷笑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家到底对你家是有多对不起你们,你和你爹竟然这么想置我和我爹于死地!我没有菩萨心肠,你对我们家做的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全部还给你们。”
苏瑶瑶抖如战栗,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冯知乐。
冯知乐松开手,对她冷冷一笑,站起身来朝着外走。
“一会把苏小姐送出去,我冯家家小业小,搁不下苏小姐这顿大佛。”
月儿乖巧的应了一声,立在原地看着冯知乐走出房间,她的腿边跪伏着苏瑶瑶,面色苍白。
又过了几日,冯家人开始收拾起了家私,准备启程进京。
姜氏节俭,有些东西都不舍得丢在虞县,就先出了一部分的马车,让家丁们先把东西给带过去,等着东西七七八八走了之后,就只剩下了冯家的人。
冯书道一家四口,冯知琼和冯泽珺兄妹两个,张氏和孙氏妯娌两个,最后还有一个老太太冯氏。
五辆马车收拾的软和,带着一家人上了京城。
就在冯家人离开不久,大理寺的人再一次造访虞县,这一次不是冲着冯家人来的,直接冲着苏家去了。
说是有人举报苏里正贪污受贿,如今要被带到大理寺受审。
苏家人哭天抹泪的说不可能,说是被冤枉的,可是这满虞县的百姓没有一个附和的,平日里大家眼睛都看的清楚,谁是好的,谁是坏的,这心里更是门清。
不给你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苏里正被带走了,剩下苏家娘俩无依无靠,说实话,苏里正作为她们的丈夫和父亲,平日里做的事情多少都知道些,虽然在人前大喊冤枉,但是在人后可是一颗心跳动的没有个准数,等着苏里正一被带走,她们娘俩立刻收拾了细软,连夜离开了虞县。
等到人们发现的时候,苏家已经是人去宅空,谁也不知道苏家娘俩去了哪。
后来有人说,她们是去投奔在淮南的娘家,结果路上遇上了盗贼,娘家遇了难,还有人说苏瑶瑶嫁给了一个富商,带着自己的娘亲过上了好日子。
这说什么的都有,等到传到在京城冯知乐耳朵里的时候,她是毫不在意的。
苏瑶瑶是死是活都不管她的事情,她做的已经做了,苏家也尝到了上一世她锁遭遇的事情,她一向是以牙还牙,绝不多加。
冯书道来京之后,早已置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宅子,因为他的名声和大家有目共睹的人品,他被任职为翰林院修纂,编修典记史稿,同时参与一些机要事物的草拟,所以很大程度上,这个官职是很重要的,也是很容易被皇上赏识升官的。
冯家的宅子还没有修葺好,所以大家就先住在冯书道提前置办好的这间宅子里。
冯氏自从来京城的第一日就病倒了,张氏和孙氏妯娌两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整日里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是姜氏前去照顾。
虽冯氏面上什么都不说,但还是能看出有些难堪。冯知乐姐弟三个也去见了冯氏,毕竟这个时候留在她身边的孙子孙女只有四个了。
大理寺那边似乎是宋瑜瑾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冯知怡的事情已经被立案了,冯知欢属于被强迫的,等到洗脱嫌疑就可以从大理寺出来了,而冯书明这厮,因为牵连甚广,猴年马月才能被放出来。
冯氏已经无力再为自己的儿子说话,人一下子老了几十岁,躺在床上像是一个垂暮老人,张氏也不敢为自己的丈夫说什么,她已经为自己打算好了,她的儿子冯泽贤已经去赶考,只要等有了功名,那就会把自己从这个接出去,等到以后有了机会,她就把自己女儿给救出来!可是在这之前,她只能暂时的留在这里,留在这里等着。
冯知乐很喜欢新院子里面的这棵海棠树,如今已是入秋,开了满树鲜艳的红花,漂亮极了。
月儿端着茶水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冯知乐仰着头看着海棠花,修长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
“小姐,喝点热茶吧。”月儿把茶水递到冯知乐的手上,笑着道。
冯知乐抿了一口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头上的海棠花对着月儿道:“我们来京城第几日了?”
月儿算了算,回道:“第十天了,小姐怎么了?你怎么一直在问这个?昨日你刚问过我你忘了?”
冯知乐笑了笑没有说话,都第十日了,可是宋瑜瑾就一直没有给她来过消息,侯府和他们住的这家宅子相隔五条街,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可是他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心中突然有些烦闷,她下意识的去摸腕上的血玉镯子,微叹一口气。
“小姐,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月儿担忧道,“我看你一直闷闷不乐的,自从来了京城之后,你就一直没有个笑脸,小姐你是不喜欢京城吗?”
冯知乐被月儿逗笑,无奈的看了她道:“我一点事情都没有,但是我怎么觉得你比以前都要啰嗦了不少呢?”
月儿笑道:“估计是跟凌岳学的吧,他可不就是个话唠吗?”
这突然之间听到和他有关的人,冯知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凌岳?你见过他了?”
月儿点头:“是啊,就昨日我陪着四小姐上街,小姐你说累不愿意出去,结果就只有我和四小姐了,回来的时候,凌岳不知道是在街边等着谁,我和四小姐看见了,就上前打了声招呼,还说了几句话。”
冯知乐不自然的笑了笑:“只有凌岳,山雀也没有在哪里吗?”
宋瑜瑾也没有在哪里吗?……
月儿摇头:“只有凌岳一个人,问他在干什么,他也不说,还和我们绕圈子呢。”月儿脸色忿忿,显然是被凌岳给气的不轻。
冯知乐僵硬挑了挑唇角:“是啊,凌岳的性子可不就是那样……”
月儿凑到冯知乐面前:“小姐,我看你的精神实在是不好,不如趁着这几天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你来京城之后,还从未出去呢。”
冯知乐轻轻摇头:“算了,我懒得动。”
月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劝,却在晚上用饭的时候把冯泽珺给叫了过来当说客。
“知乐,明天二哥想出去一趟,你和我一块吧,知言和知琼也想去,我办正事的时候,你正好能看着他们,我也能放心。”
冯知乐抬头看他:“二哥明日去做什么?”
冯泽珺淡淡笑了笑:“我想去看看我爹和我妹妹。”
他自从来了京城,脸上的伤也好了大半,就算是用了齐先生的药,但是在眉心的地方还是留了一小块伤疤,像是一个小小的虫子横在上面,给他原本清朗的样貌上添了一次狰狞。
每次看到她二哥的脸,冯知乐的心里就又酸又涩,她的二哥……
“好。”冯知乐站起身来对着冯泽珺道,“明日我跟着二哥一块出去。”
冯泽珺笑着揉了揉冯知乐的发顶,嗯了一声:“好,那今晚早些休息,明日我让知琼过来叫你。”
冯知乐点了点头,送着冯泽珺出了院子。
翌日早,冯知琼果然很积极的跑了过来。
“姐姐姐姐!我们要走了!”
月儿迎出来,笑着低头:“四小姐可要慢一些,要是跌倒了可就不好了。”
冯知琼笑眯眯道:“没事!”
这些日子的好好养着,冯知琼的瘦弱的小身板也有了肉,个子也拔高了不少。
冯知乐从屋子里走出来,月白马面裙,上面绣着纷飞的金丝蝴蝶,栩栩如生,像随时能飞起来一样。
“走吧。”
她牵起冯知琼的手,一行人抬脚朝着府外走去,冯泽珺和冯知言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一辆精巧马车,两匹高头大马。
冯知言本来还准备好了一大堆说辞,用来反驳冯知乐不要自己骑马的言论,但是没有想到一向对他严厉的姐姐这次竟然什么的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嘱咐了一句小心,就进了马车。
冯知言目瞪口呆,这还是他谨慎严厉的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