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道：“全江湖传的沸沸扬扬，我们也不知道最初这消息是谁放出来的，只知道抓住你，就可以去昆仑山龙脉分一杯羹。”
潘瀞冷冷问：“说的可是实话？”
道士立即疼得大叫，好像潘瀞架在他肩上的刀又向下压了几寸，“是实话……绝无半句虚言……皇上可以去验证，羡阳东吴两朝江湖都在谈论这件事啊……”
姜冬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作伪，对潘瀞道：“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她心中七上八下的，直觉告诉她，在江湖上放出这个消息的，一定就是之前操纵西域人的幕后人。
潘瀞盯着那老道士：“所以你就假扮神仙道士，演了刚才那一出，想让我将这位镇国公主拱手让出？”
道人点头，一脸苦相。潘瀞伸脚一踢，将他踢到院中，嗤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
道士吐了一口血，忍痛道：“皇上，我没有骗你！你将羡阳公主留在身边，确实是祸患啊！”
姜冬一愣，看向潘瀞，他眯起了那双丹凤眸子，“还敢胡说八道……”手中刀飞出，将那道士钉死在地上！
姜冬吓了一跳，对潘瀞叫道：“你干什么杀他！”
潘瀞看向她，淡淡地道：“我不杀他，万一他说服了我，我就要杀你了。”
姜冬盯着他含笑的眼眸，本来想上前与他说理，听了这话止住了脚步，心中一阵恶寒。
潘瀞对姬襄道：“将这些人都扔出去，被兰衡那丫头看到了可不好。”
姜冬心中又是一惊，那几个孩子虽然长在宫中，却从没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只怕被他们看到了，必然留下心理阴影。
她匆匆回房，却看见云衡拉着兰衡，死活不让她出去，官哥则趴在窗户边上，微微瞪大了眼睛。
姜冬上前将官哥抱在怀中，捂住他的眼睛道：“官哥！刚才潘叔叔在教训坏人，忘了吧。”
官哥掰开姜冬的手，道：“坏人欺负婶母，坏人该死。”
姜冬的心沉了沉，官哥是看见潘瀞杀人了，不过他怎么这么平静，还说坏人该死？
她连忙揉了揉官哥的额头，“别怕，潘叔叔没有杀人，只是在教训他们。”
官哥睁着一双漆黑而干净的眸子，问：“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姜冬一愣，随即温声道：“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官哥却第一次不赞同姜冬的观点，他认认真真地道：“有些人做错了事，是该死的。”
姜冬彻底愣住了，官哥从来都是稳重的孩子，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个孩子会在她面前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
沉默了片刻，姜冬柔声道：“官哥，你记住，这世界上最大的智慧是原谅。我不许你这么想，没有谁真的该死。”
官哥道：“可是昨天晚上，那个害死了山鬼姐姐的女人就该死，婶母你不杀了她吗？”
姜冬不可思议地道：“昨天晚上？”她心中猛然一缩，随即想到昨晚她在栖鸾殿外对华阳，难道被官哥看见了？官哥那时不是睡着了吗！
“官……官哥，你现在还小，我……”
“婶母，我听到她说的话了，她说是你害死了我爹爹，她是胡说的，她该死。”
姜冬的双手颤了一下，华阳确实说过那话，说什么她勾结骈夫害死陈平湖。而官哥也知道，他爹的名字叫陈平湖。
她脑子混乱说不出话来，潘瀞在她后面道：“确实该死，不仅仅是因为她乱说话，而且还因为，她杀了很多人。一个人要是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总要付出代价，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姜冬回头怒视潘瀞，“官哥现在还小，你别教他这些！”
潘瀞平静地道：“还小，就不该懂得这些道理了吗？你知道我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吗？你知道宋修臣八岁的时候就国破家亡吗？”
姜冬捂住官哥的耳朵，心烦意乱，对潘瀞叫道：“你别说了！”
官哥坐在姜冬的怀中，忽然眼眶微红，他搂住姜冬的脖子“婶母，对不起，我再也不胡说了，婶母你别不理我。”
外面大雨倾盆，姜冬将官哥搂在怀中，她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官哥乖，婶母不会不理你的。婶母疼你，你也是婶母的孩子。”
云衡和兰衡跑过来围在姜冬的身边，兰衡看官哥要哭，她自己先哭了出来，却又不敢出声，只一抽一抽地默默流眼泪。
姜冬心酸不已，对官哥道：“你看，兰衡这个爱哭鼻子的，又哭了。”
官哥从姜冬的怀中挣脱下来，伸手给兰衡擦眼泪，哄道：“兰衡别哭。”
云衡看了看兰衡，又看了看官哥，不合时宜地问：“你们能为什么要哭？”
姜冬强行逼回眼眶中的泪水，她实在是心烦意乱，起身将潘瀞推了出去，道：“你能不能别在孩子面前胡说。”
潘瀞看着她的眼睛，半响，才道：“他们有了自己的意识，你不要只教他们善良，你要教他们生存。”
姜冬道：“我只想让他们无忧无虑地长大，我只想让他们这辈子开开心心地活，没有仇恨没有阴谋。”
潘瀞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华衍也是毫无心机，可惜她遇上我，运气实在不好。你看到了，有时候一个女子太无心机，不是一件好事。对兰衡你尚且不能仅仅教她善良，何况云衡和官哥，你知不知道他们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不提华衍还好，一提华衍姜冬更是忍不住想落泪，再想想到山鬼和春枝，想自己现在这糟糕的处境，想宋修臣在昆仑山生死未卜，她简直要崩溃。
潘瀞盯着她温言道：“你这样子，像是我欺负了你！”
姜冬不去看他，强忍着泪水摇头道：“别想多了！我自己有自己的伤心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吗？”潘瀞眼中浮出浓郁的失落，他忽然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还是与我无关？姜冬，你什么时候能看见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