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瀞对宋修臣微微一笑，嘴上却与姜冬低声道：“我瞧兰衡这闺女挺喜欢我的，与我有缘。”
姜冬眼角余光瞥见宋修臣走来，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垂眸问潘瀞：“兰儿这一路哭得厉害吗？”
潘瀞摇头：“哪能呢？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开心！饿了还没等哭两声，我把蜂蜜凑到她嘴边，她就又乐了。”
姜冬心疼的不行，搂着兰衡晃来晃去，柔声问小小婴儿：“我的兰儿喜欢喝蜂蜜是不是？”
宋修臣走过来，淡淡瞥了潘瀞一眼，坐在姜冬旁边的石阶上。姜冬抱着孩子想要站起，却被宋修臣拉住胳膊，他面无表情地问：“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
潘瀞笑而不语，姜冬哼哼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宋修臣微微皱眉，明知道这两人其实说不了什么，但还是觉得如鲠在喉，十分不是滋味，他于是换了个话题问：“潘瀞，你与胡青羊的账，如何清算？”
潘瀞懒洋洋道：“我杀了他老婆，但看他要什么。我现在是一无所有的，除了贱命一条。”
胡青羊冷着脸走入院中，宋修臣对潘瀞道：“你掳了我女儿，竟敢还来这凉地，就不怕我与胡先生联手将你杀了吗？”
潘瀞眼神凉薄了几分，“你若真有此意，不会任由我抵达凉州。其实我来这里，对你来说是一种成全。因为我知道，你早就想从凉州落子。”
宋修臣神情寡淡，潘瀞继续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唯一一个可以改变我爹旗下十几万军心的人。我有的仅仅是陷阵杀敌在军中累积起来的威望，这也是为什么我父兄姐弟都想杀我的原因！”
胡青羊冷笑：“就凭这一点，就想让我放下杀妻之恨，借兵给你吗！”
潘瀞叹道：“胡先生，你是前朝遗民，兵法大家的后人，我当然知道你的本事，能在这西北凉地扯起一只六万的大军，就已经说明你的能力和野心。老板娘是我杀的，但你的野心大于杀妻之恨。”
胡青羊的两撇山羊胡子微微抖了抖，“那你又如何成就我的野心？”
“只凭我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宋修臣有心，我有力。只有我三人联手，才能做那件大事。”
姜冬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她看向宋修臣，恼道：“你不打算跟我说明白吗？”
宋修臣捡起一根干枯的树枝，在台阶石板上勾勾画画，“世人说我母妃与我挑起两朝战乱，却似乎忘了，真正两次带兵将天下搅得人仰马翻的，是东郡王。”
“你……你想推翻东吴朝廷！”
宋修臣道：“东郡王是一代枭雄，却只有将才，不是明君。当年血洗太安城，就是出自他手。这个人暴戾凶残，东吴江山在他的统治下，必然千疮百孔，民不聊生。”
姜冬打心眼不想让他掺和这些事情，她闷闷道：“既然如此，你一早干什么去了，干嘛非要联合东郡王造反！”
宋修臣轻轻叹息，“很多事情，我之前并不知道。”
姜冬皱起眉，知道宋修臣之前在阴愁岭，一定受到诸多隐瞒，虽然或多或少有所觉察，但很多事情由不得他。
她问：“那你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宋修臣看向胡青羊，胡青羊甩了甩大袖，“我听凭宋先生调令！”
宋修臣点头，对潘瀞道：“六万大军可以为你所用，但是西北贫瘠，你要引兵南下，需要军资。”
潘瀞道：“祁连山有大墓，你堪舆地理图志，不会不知道。”
姜冬惊道：“你要去盗墓！”
潘瀞一脸的无所谓，“是啊，有什么问题？”
姜冬搂住宋修臣的胳膊，“你不能去！”
宋修臣瞥了潘瀞一眼，顺势从姜冬怀中搂过小兰衡，嘴角微微翘起，颇有些得意之色。
潘瀞在一旁看得心塞，咬牙站起来，骂骂咧咧走开了。
姜冬又晃了晃宋修臣的胳膊，“你不能去。”
宋修臣点头，“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我自然不去。”
姜冬做为盗墓小说的骨灰级粉丝，好心对潘瀞叫道：“你最好也不要去。”
宋修臣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入怀中，“你管他作甚！”
姜冬执着道：“这里头的门道太多了，一不小心，万劫不复。潘瀞，我说真的，不能去！”
宋修臣黑着脸道：“他不会听你的劝，瞎操心什么？”
当下胡青羊安排众人去凉州城别馆，两顶软轿分别抬着盘锦和昏迷不醒的麝珠，姜冬、宋修臣和华衍坐在一辆马车中。
姜冬见华衍神情冷漠，脖子上一条红红的勒痕，想要给她脖子上擦一些清凉的药膏，却被华衍一巴掌打翻了药瓶。
姜冬默默捡起药瓶，“我会让人送你回潼川城。”
华衍摇头冷声道：“我不去。”
“你母后还在潼川城郊别馆。”
华衍苦笑：“宝融死了，我该怎么面对母后？我要告诉母后，说宝融是被你杀的吗？”
姜冬皱眉：“宝融不是我杀的。”
华衍神情凄凉，“宝融是被潘瀞杀的，他为了救你才杀死了宝融。所以，宝融是因你而死的。”
姜冬愣了一下，“如你所言，我当初要是被宝融的弓弩射死，就是活该了？”
华衍闭上眼睛，两行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嘴唇微微颤抖。
宋修臣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并不参与两个女子的对话。他没料到李宝融会被潘瀞杀死，但他很感激潘瀞在那时救了姜冬。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护送马车前行的小卒在外面道：“宋先生，后面轿子中的姑娘醒了，要见你。”
姜冬眉心微皱，随即阴阳怪气道：“麝珠为你受伤，你该去她那照顾她才对，还不赶快过去。”
宋修臣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掀开车厢帘子下了车。姜冬愣了几秒，气闷郁卒，嘀咕道：“一提麝珠你就这么心急，说都不说一声就下去了，当我是死人啊！”
宋修臣在车外听到姜冬的这句牢骚，脚步微顿了顿，却没停步，走向麝珠的车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