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封脸色一沉,不等周唯依再伸手,自己麻利地把绣球给解了。转头看到苏暖把自己的头发扯得乱七八糟,又伸手去帮忙。
两人刚拆掉这些杂七杂八的,就听到马车咣当一声,似乎是咯到了什么石块。
秦封下意识捏住了苏暖的手:“这声音……是车辙断了。”
周唯依心里一慌,表面还在努力镇静地说:“拉着我,我保护你……”
话还没说完,这马车就开始倾覆了。
不等周唯依反应,秦封反手拉住她的手,在马车翻倒的一刹那,带着她从车窗里猛地跳了出去!
两人就地滚出去老远,在他们身后,马车轰然倒地,乱七八糟扬起一阵尘土!车后的唢呐班子躲闪不及,接连被车辙绊倒,稀里哗啦倒了一地,若是秦封和周唯依刚才在里面,只怕不被车砸死,也要被人给压伤了。
周唯依惊魂不定地看着这一幕。
车队终于停了下来,一帮人呼啦啦围上来,春江一把拉起苏暖:“小姐,你没事吧?”
喜婆的脸都吓白了,张罗婚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出嫁的轿子在路上塌了的。
周唯依连忙爬起来,这才想到方才是秦封拉着她身姿矫健地从车窗跳出来——那他的腿是装瘸?
可现在来不及思考这么多。
飞甲和飞乙已经在秦封身边,飞甲已经将秦封背起来:“三皇子,我背你回府。”
秦封不复方才的矫健,装成瘸子被飞甲背着,同时目光晦涩地看着苏暖。
飞甲抬脚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新郎走了,新娘子得多难堪,他只得停下步子。
喜婆刚刚才慌乱中回神:“别急,我再去张罗一台轿子。”
“不用了。”周唯依淡淡地说,“我跟夫君一起走回去便是。”
喜婆:“可……可是……”这多不吉利啊!还会被满京城的看笑话!
“没什么可是,走吧。”周唯依牵住了秦封的手。
秦封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手心,似乎是一种无言的感谢和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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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的京城夹道站满了围观亲事的人,只是此时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这是皇家的婚礼,可狼狈得连个普通的小民出嫁都不如,新娘自己拎着嫁衣的裙摆一步一步踩着雪往前走,那雪化了一半混着泥土,又脏又冷,新娘子的鞋已经全湿透了。
再看新郎,面相瘦削,病态恹恹,被一个仆人背着,看着就令人唏嘘。
谁能想到,这是丞相女儿和三皇子的婚礼?
偏偏这天公不作美,半路上先是吹了风,后又是下雪。常人只道这两人运气太差,连老天爷也不给面子。可他们哪知道,在宽大的衣袖下,秦封的手与周唯依的手互相握着,风雪越大,这两人的心就贴得越近。
共患难,才见真情。
这么一圈走下来,皇家的体面哪还剩下一丝一毫?想必五皇子虽然这次没能把他们压死,也赚够了心里上的满足。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从丞相府走到了三皇子府。
前日才见过的永安巷焕然一新,两边挂起了红灯笼和红绸,脚下的红布从巷子口一直铺到皇子府的大厅内,虽然此时被雪埋了一点,但是也足以见三皇子对这门婚事的用心。
周唯依朝他投去一个略带暖暖的目光,唇角带笑,将脚下的泥土在入口处磕了磕,这才小心翼翼地踏上红毯。
秦封目光一暖。
两人到达大厅,喜婆连忙打起精神:“新郎新娘入场!”
这次结婚没邀请多少宾客,三皇子府上除了几个私交不错的朋友,就是出来讨喜糖吃的佣人,好在大家喜气洋洋的,倒是热闹。
进了大厅,飞甲把秦封放下。
喜婆:“一拜天地!”
周唯依与秦封跪在红毯之上,拜了天地。
喜婆:“二拜高堂!”
破例出宫的惠妃娘娘此时坐在大厅之上,对两个孩子投去喜悦的目光,等孩子磕了头,惠妃连忙偏过头去抹了一把眼泪。
喜婆:“夫妻对拜!”
周唯依与秦封四目相对。来不及看清楚太多情绪,周唯依先低下头,朝秦封深深一礼。
秦封目光深邃,回了她一礼。
两人的手在地毯上相互触到,秦封的手很凉,但是周唯依因为一路走来倒是有些冒汗。她温润的小手一把捉住了秦封的,那温度沿着两人的指尖传递,很快两人的体温便被同化了。
秦封心里一动,默默地回握住她。
原本下一步该是送入洞房,可秦封之前与苏丞相约好了倒插门,这婚房其实是布置在丞相府的。因此喜婆便让人胡乱撒了些喜糖,新准备的马车被拉了过来,两人重新上车,从城里兜了半圈又回到丞相府。
此时的丞相府早就热闹非凡,来贺喜、吃酒宴的亲朋好友、达官贵人差点没把门槛给踏破。
秦封因为身体不好、腿脚也不方便,只稍微露面意思了一下,便将招待客人的主场交给了苏哲。三皇子平日里性格阴沉,也没人敢上来给他灌酒。
秦封坐在轮椅上,让飞甲推着,把他送到了新房。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识姑娘家的闺房。苏丞相来自江南,整个丞相府都很精致,曲径通幽,苏暖的水暖阁是其中最巧思的一处,回廊梅亭,小桥流水,好不雅致。
秦封一进门,两边的杂役丫鬟就跪了一地:“见过新姑爷。”
秦封知道这都是来讨喜钱的,随手掏了一些碎银子赏给大家,那丫鬟脸上的笑仿佛把他因为给感染了,以至于进到里屋的时候,脸上竟然带了一丝笑意,把飞甲都给吓到了。
到闺房为止,飞甲就识趣地带上门出去了。
静谧的屋子只剩下两个人。
新娘子的盖头早就在街上掀掉了,不过秦封这才有机会透着摇曳的烛火好好看看他这位妻子——点绛唇,红酥手,果真美不胜收。
可惜那新娘子开口就是一句煞风景的话:“你的腿……是装瘸?”
秦封脸上的表情一凝,然后默不作声地从轮椅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了新娘子身边。
周唯依看着他健全的腿,面上的表情喜不胜收。